趁着实验室内外乱成一团，鲸飞抱着王从舟，让男人带上锦逸夏还有之前拍摄的录像，避开锦承阳离开了。
  他坐在汽车后座，王从舟依然被他紧紧搂在怀中，沉沉地睡着。
  不一会儿后座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敲，司机放下车窗，露出医生的脸：“齐先生！”
  鲸飞让医生携带着医药箱上车来，给王从舟处理伤势。
  他捏着装有录像的那枚小小芯片，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看起来并没有打算看看录像的意思。
  医生好奇心十分重，一边手不停歇地给王从舟处理那些骇人的伤势，一边顺口问道：“您不看看吗？”
  鲸飞搂在王从舟肩上的手臂微微收紧，若有所思的摇头。
  “我之前有一个猜测……”他说,“现在确定了，这个看不看都无所谓。”
  “你等一下再去看看另外那个孩子。”鲸飞说，“给他做最全面的血液检查，尽快把报告拿给我。”
  “是。”医生点头，“他怎么又伤得这么重？而且伤口无法愈合、血液无法凝结的问题好像又出现了。”
  他紧接着嘀咕一声：“谁遭得住这么流血啊。”
  车窗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敲响，鲸飞转过头，看见齐次格协会的负责人躬身站在外面。
  “原来他在您这里。”负责人说，“锦先生正在找他们两兄弟，没想到全都被您带走了。”
  鲸飞淡淡地应道：“给他说，人暂时放在我这里。”
  负责人点点头，但没有表现出离开的意思。
  她在鲸飞略显不快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说：“如果、如果他醒了……可否让我们的人和他接触一下？”
  鲸飞冷冷地问：“做什么？”
  “您知道的，锦氏集团这次医疗生产线与阳式血液症相关，锦承阳很早就有在着手研究阳式血液症的治疗意义和方法，而我们也在密切关注关于这种病的研究进展，这次会无条件地予以锦氏集团支持，也是这个原因。”负责人说，“现在看起来，锦承阳的这个儿子就是阳式血液症治疗难题的答案。”
  她说的话也是鲸飞想要验证的事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鲸飞说，“他会进入选拔营，你们自然有机会接触他。”
  负责人眼睛一亮，低头道：“好的，那就不打扰您了。”
  医生给王从舟包扎好也下车了，鲸飞拿着王从舟绵软无力的手看了看，确认医生已经给他包扎好了，才对司机说：“走吧。”
  车辆从星阳区驶离，路过不远处的“天底世界”，开过一段路程时，鲸飞忽然说：“停车。”
  他转头专注地盯着窗外，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侧过头看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个是第三区著名的七天海游乐园，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完备的游乐设施，您想去看看？”
  “之前他想来，但是被我拒绝了……”鲸飞依然握着王从舟的手，回忆着，“那个时候有很多人在追杀我们，所以不能去那么显眼的地方，有一点可惜。”
  男人露出懵逼的神色。
  鲸飞打开车门，抱着王从舟下了车：“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
  抬头就可以看到巨大的摩天轮，阳光照在至高点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五彩缤纷的座舱在半空中慢慢转动，好似时光悠长，就连风流过的速度也被放慢，时间会在这里驻足。
  这时候并不是节假日，所以出玩的人也不算多。鲸飞进了游乐园找到一个长椅坐下，将王从舟抱坐在腿上，让他能靠在自己怀里继续睡。
  大概是坐下的动静惊扰了王从舟，他在鲸飞怀里轻微地动弹一下，但是没醒来。
  鲸飞忽然感觉到王从舟的身体在不自然地抖动，有些奇怪地低头去看他，发现王从舟却是没有醒过来，但是满脸都是泪水。
  他愣了一下，抬手放在王从舟脸侧，也不知道是想擦掉那些眼泪，还是想把王从舟从噩梦中叫醒。
  鲸飞最终也没做什么，但是王从舟醒过来了。
  他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抬起头看到鲸飞漂亮冷峻的脸。这张脸已经完美到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赏心悦目的，嘴唇线条看着流利柔软，但在这个人的脸上却显然难以亲近，或许只有能亲吻到的人才知道那也是温热的。
  鲸飞低头俯视他，用平淡的语气陈述一个事实：“你哭了。”
  王从舟用手摸到眼睛，那里好像有一口泉水的源头，明明没有什么发生什么，他还是无法控制眼泪。
  “妈妈死了。”他低声说，“我好像……看到了……”
  他感觉这话说出来有点可笑，母亲明明还好好地活着，就算在那个人身边过得并不幸福，父亲的威严伤害了三个人的生活，可只要还活着就是好的。
  “算了，”王从舟掩饰地说，“你就当没听到……”
  但这个时候，鲸飞捏着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很绵长的亲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闭眼，王从舟在鲸飞极深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其中仿佛有一片无边的海，海面是平静无波的，海平面之下是错综复杂的思绪，还有能够将人卷进去溺死的温情。
  他忽然想到齐荆看自己的眼神，他们的脸并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是看他的眼神却是一模一样的。而且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醒过来就看到鲸飞，就好像在上个世界醒来就能看到齐荆一样，那种感觉十分安稳可靠。
  “你比你的母亲爱哭多了。”鲸飞放开他，抬起头说。
  他只见过那个女人一次。容涣是单血统的纯鲛变异人种，来自鲛的部族聚集地第五区，作为王从舟父亲的最后一位妻子，诞下王从舟这一个孩子，鲛人多泪，她却很少垂泣，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鲸飞第一次看到她哭泣，豆大的珍珠落满了她的裙裾。
  王从舟没说话，也没有抬头，头低得几乎要压到他胸膛上去，看起来像是不好意思。
  但鲸飞很清楚“不好意思”这种东西和王从舟永远扯不上关系，这家伙的脸皮能厚到抵御所有的不好意思。
  这显然是有话要说，鲸飞就等着他发难。
  果然很快的，第一波发难来了，王从舟说：“放开我。”
  暂时还能顶得住。鲸飞思索一下，没放手，也没有说话。
  王从舟没料到鲸飞竟然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有点悲凉又有点可笑地想着鲸飞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亲吻他，明明有易飞狂那样一个在一起二十年的女朋友。
  如果他没有对象，鲸飞也没有女朋友，那现在他可能就不是在这里和鲸飞说话，说不定已经在和鲸飞上床了。
  鲸飞有点赌气似的说：“我把你带出来的。”
  王从舟心想救了老子你就多了不得一样……救了再多次也不可能以身相报。
  他每每一想到易飞狂心里就无比的膈应，可又不想问鲸飞到底是为什么要瞒着他，只有安慰自己两个人都是想玩玩才能好受一些，这样也能扯得公平，不然以爱之名行悖德之事，只会让他心怀愧疚。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被鲸飞强势地插足一方之地，鲸飞是那么的骄矜又珍贵，这点世俗的情情爱爱就不该拿来玷染他，也不该让他为此感到烦恼。王从舟能感受到这是一种病态的纵容，不去责怪鲸飞的出格行为，只是出于……
  想要珍重这个人的心理。
  111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就明确地拒绝他咯。”
  王从舟心想：“有没有礼貌拒绝喜欢的人的理由大全？”
  111：“……”神经病。
  “我就说我有对象了！”王从舟自信满满地想，“而且我还很喜欢他。”
  于是他果然也这样说了，忠实地按照“先发好人卡再说自己有对象”这样的套路来办：“谢谢你再一次救了我，但是我依然要说，以后不要再亲我了，因为我们真的不适合……而且我也有一个很相爱的对象。”
  鲸飞果不其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皱起修长的眉，精致的面容写满不解，语气有点不太好地问：“谁啊？叫什么名字？”
  王从舟正要说一个名字，却骤然发现自己对男友的名字越发模糊了，在现实世界的记忆越来越少，那个本该是他对象的人，不但让他忘记了名字，而且也让他彻底地忘记音容相貌。
  “我就借一下齐荆的名字吧，鲸飞应该也是齐荆的人，肯定不敢为了验证我所说真实性而去打探主人的事情。”王从舟心想，“反正他总不可能告诉我，他就是齐荆。”
  111：“……”
  日常立flag这毛病简直没救了。
  王从舟说：“他叫……嗯，齐荆。”
  鲸飞的神色果然变了，不过不是王从舟想象的惊异或者不相信，而是一种十分微妙的、说不出来的情绪。
  王从舟被他看得有点懵了，不说话也不放手到底算什么反应？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生气地把他推开吗？
  虽然鲸飞是在欺骗他，不过他也没有告诉过鲸飞自己有对象的事情，两相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然后这个时候大家就该一拍两散好聚好散……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纠缠不清的糟心事。
  王从舟正要继续说：“所以我们不能这么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你说的对象，不就是我么？”鲸飞低下头，第二次亲了他，“既然这么爱我，为什么不能亲你？”
  王从舟被他含着下唇说不出来话，脑子里轰然一声震响：“……”
  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那个猜测能让他内心掀起狂风巨浪。
  “你他妈别不就是齐荆吧。”王从舟推开鲸飞不让他亲自己，已经混乱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鲸飞终于明白他在和自己置什么气了，之前还以为王从舟知道他就是齐荆了所以才怪他隐瞒，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
  “我是。”他说，“鲸飞不是我，我真正的名字是，齐荆。”
  王从舟：“……”
  果然人生中没有最黑暗的一天，只有更黑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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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感受到第二个世界完结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