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生着人面，有表情。它本来柔和的面容看到了竟还有那么多人，变得不悦。
  “怎么会剩这么多人？看来你办事不力啊。”月神小鹿看着瑟尔斯。
  大家也顺着小鹿的眼光看向瑟尔斯。
  瑟尔斯羞愧地低声回答：“我最至高无上的月神大人，抱歉我没能完成任务……”
  “什么？瑟尔斯你在说什么？”灰灰糊里糊涂的。
  燕祠似懂非懂，而瑾瑜紧锁眉头。
  诸日月很淡定。
  月神小鹿冷酷地说：“废物。”瑟尔斯低下了头。小鹿又看向诸日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诸日月看了眼瑾瑜。之前当着瑟尔斯损月神倒没什么，毕竟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已经或迟早会叛变的混蛋。可是如果自己在瑾瑜面前辱骂月神，可能会ooc。
  于是他说：“我最至高无上的月神大人，抱歉我也没完成。”
  瑾瑜也在看着他。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哭包虐待狂有这么悲哀的眼神。
  “一个个搞什么，竟然只取到了两个血祭的灵魂？枉我做出那么周全的计划去激发你们的能量，全是废物。”小鹿不满地刨了两下蹄子，“贵族的灵魂血祭能量是最大的，太可惜了。现在也只能生祭了。”
  小鹿幻化成人形。奇怪的是，动物的时候它有着人的表情，幻化成人的时候却是看不清面目的存在。
  “你们都该有自觉的吧？”它说。
  大家都没有动。
  ……
  它很意外，且明显恼火了，“呵，月神的子民？真让我失望。瑟尔斯！你在干什么？快去祭坛那里呀！”
  被点名的瑟尔斯哆嗦了一下，看着月神，又凝视祭台的方向，她的肩膀止不住颤抖着。
  过了会儿，她调整了下呼吸，打定主意似的，放空了眼睛，失魂落魄地朝祭台走去。
  周围的空气沉重得让大家不知所措，没人站出来拦住她。沃尔夫灰灰绿莹莹的眼睛瞪得又亮又大，偶尔还能听到他的大牙齿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瑟尔斯在众人注视下一步步走上台阶。祭坛好像感觉到了力量，颤动起来，四周的石柱活动了，像是变成软体，奇异地打了弯。瑟尔斯每上一步台阶，那些石柱就更生动一些。
  “是活的……”燕祠忍不住脱口而出。
  月神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你是那个……风神眷养的小情人？”它似乎在打量，“你是来捣乱的？”
  燕祠露出了少有的窘色，但还是恭敬回答了：“月神大人，我是受委托来协助您复活的。”
  “哦？有意思……”月神没再说话，但似乎自有盘算。
  瑟尔斯已经登上了祭台的顶端，四周那些“石柱”开始剧烈地甩来甩去，上面排列的“圆盘”也一张一翕地动着。大地震颤。
  “伟大的上古之神，万海之主，无尽的力量与洞悉的化身，请接受鄙神奉上的祭品，赐予我失落的灵魂重归世间的能量吧！”月神说出一串话，念了一些咒语，那些蠕动的石柱突然拔地而起，碾住瑟尔斯，将她甩在祭台上。四面八方来的“石柱”分明就是巨大又灵活的触手，将她缠住，开始慢慢地，一点点地勒紧。
  瑟尔斯看上去痛苦极了。她的身体在变形，鲜血开始从五官和各个地方横流出来，顺着触手四处流淌，被那些翕动的圆盘贪婪地吸去。触须不断搅拧，直到瑟尔斯从人形变成肉泥。祭台中央鼓起，张开，像是一个周围生着一圈尖刺的粘腻的软腔，用触须将肉泥一起送了进去，再将触须一点点舔舐干净，吐了出来。
  触须们又从祭台上缩回四周，变成石柱的模样。只留下血迹，顺着祭台一直流到台阶下。
  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一束耀眼光芒从祭台中央灌注到了月神体内，它洁白清淡的身体变得耀眼。
  它满足地出了口气，“三个灵魂，很好。下一个。快，不要让我催。”
  苏景：［我要回原世界。］
  001:［做任务。］
  苏景：［你看那个月神有多渣，我们真的要帮它复活？］
  001:［很多世界的等级观念和意识形态就是这样，你们那个世界过去也有过这段历史时期，现在也未必没有。你不必大惊小怪。］
  苏景：［总之，让我躺在那个祭台上被拧死，复活那个sb，我绝对不要。］
  沉默。
  001:［这恐怕不是你能决定的。你难道忘了大家是为什么而来。］
  苏景：［……］
  苏景：［你也看到刚才瑟尔斯的死相了吧？太恶心了，比满清x大酷刑都恶心，一定疼疯了。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什么要受那种罪啊。］
  001:［这个你不用担心，请签署这份文件。］
  ［宿主知觉共享与系统知觉支配权益协议］
  苏景：［知觉共享？］
  001:［对。签署这个协议之后，我可以获得与你共享知觉或转移你的知觉到系统上的权限。］
  苏景：［你的意思是，你要将我的疼痛转移到你身上。］
  001:［嗯。］
  苏景：［哎，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001:［放心，我可以在积分商店购买屏蔽痛觉的药。］
  苏景：［那你直接把那药给我就好了。］
  001:［……系统用的药比宿主用的便宜，因为我们神经元比较简单。］
  苏景：［是吗。］
  001:［放心，这是我们来说是相当普通的常用药。］
  苏景：［但，复活这种狗蛋玩意儿你不觉得心里憋屈吗。］
  001:［啰嗦。快签字。］
  苏景：［……］
  ［宿主知觉共享与系统知觉支配权益协议已签署。］
  “你们都在磨蹭什么呢？”月神更加不悦了，“真是失望透顶。难道要我动手吗？”
  诸日月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刚抬腿要往祭台那边去，听见身后扑通一声，沃尔夫灰灰跪在了地上。他用卑微可怜的口气哀求着：“月神大人，请您放过我吧，我孙女才刚刚出生。他的父母亲、我的儿子和媳妇，刚刚在保卫无尽海边境的战争中死去了……求您……”
  “沃尔夫灰灰，”月神的声音完全没有透露出被打动的迹象和可能，“你在做最羞耻、最不可原谅的事情。你知道吗？”
  沃尔夫灰灰跪在地上哆嗦着，大颗眼泪滴在沙滩上，迅速渗透进白沙中，渺无踪迹。
  月神射出一道光线，托举着灰灰突然腾空而起，朝祭坛飞去。
  诸日月马上抽出法杖，用一阵旋风卷住了灰灰，鄙视地看着月神：“人家和瑟尔斯不一样，都说了不愿意，你没听到吗。让我先来。”
  “诸日月，我的孩子，你虽办事不利，却还真是忠勇可嘉。”月神对他说话的口气又变得十分慈祥温暖，企图做作成一位宠爱孩子的老祖母。可它的语言却冷酷无情：“不过，沃尔夫灰灰这种将一己私欲凌驾于无上神权之上的行为，十恶不赦，必须立即受到惩罚。”
  诸日月的法杖突然被弹飞在地，沃尔夫灰灰也脱离了旋风，直线跌入祭台之上。触手立刻又饥饿地扑上来，用吸盘将灰灰紧紧吸住、缠绞，吞食。
  灰灰发出了不忍卒听的惨叫。
  “我x你……我不是说了我先来吗？”诸日月捡起法杖，瞪着眼睛大跨步往月神面前走。
  “日月……”瑾瑜嗓子沙哑，困难地叫了他一声，拉住他的衣摆。
  又一束光灌注到月神身体中。可这一次月神却没有露出那么满意的神情。
  “生祭的灵魂能量果然很难取悦上古之神。瑾瑜，让那些船上的船员来充数吧。”
  瑾瑜也赶紧匍匐在地上：“月神大人！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平民，灵魂能量并无多大的用处……”
  “聊胜于无。”月神一连射出几缕白光，那些船上的人连同那艘船一起朝祭坛飞去。
  诸日月想朝祭坛的方向跑过去，却发现自己手脚动不了。
  触须将船碾碎，船上的人纷纷落下，又被触手全部吸卷住，一起投入了祭台之中。顷刻，惨叫声就平息下来。
  “燕祠？能不能动动手？你来看热闹的啊。”诸日月回头看着燕祠。
  燕祠很阴郁地看着诸日月：“诸日月，你让我来帮月神复活，还自告奋勇要去做祭品。这难道不是你要的吗？神，不都是这样的吗？”
  诸日月：“……”
  “诸日月，轮到你了。你要自己走，还是要我送你过去？”月神的光芒愈发明亮了。
  “月神大人！”瑾瑜抬起头看着月神，“月神大人，作为无尽海的子民，世代奉神的月翼族后裔，我将月神和无尽海的荣耀作为至高无上的信仰，全心全意地侍奉您，为您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瑾瑜，”月神的声音又柔和了些，“我知道，你是我最忠心的代理者，我的仆从和孩子。我从未怀疑过你。过来吧。”
  “月神大人，所以，我想请求您，看在我这么多年来的忠诚的份上，放过诸日月吧。”他的眼睛红着，似乎又要哭了。
  苏景有点害臊，半掩着脸。跟自比宇宙中心的渣神谈交情，这大祭司莫不是小傻子。
  因为被求情的正是自己，他感觉自己都跟着一起窘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