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去勘查命案现场？］
  苏景：［不，为了证实我的推测，我要试试看林静文和梅长生的关系。］
  001:［别乱来。］
  苏景：［放心吧，我底线在一个凑合能看到的地方。］
  ……
  “您还带着那个挂件呢。”梅长生突然说。
  林静文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只是忘记换掉，习惯了而已……”
  “哦，”梅长生笑笑，“爸，三年前有这款手机吗。”
  林静文：“……”
  “要是明天和他们说您一直在我房间里的话，”他又靠近了一些，在林静文耳边气声问：“那些人会认为我们这一晚做了什么呢？爸爸。”
  林静文好像没听明白。
  “你说什么？”
  梅长生的手摸过去，摸到林静文的胳膊，又顺着他的胸口轻轻走下去，停留在小腹打转。他用雌雄莫辨的低沉声音说道：“您现在好像很紧张啊……”
  001:［知觉共享已停止。］
  梅长生的手指再往下的时候，被林静文用力打开。他像让火苗燎了似的腾地一屁股坐了起来，压低声音斥责道：“干什么！你疯了吧！”
  梅长生：“……”
  黑暗中的林静文又丢来一句：“心理上的疾病比生理上的更可怕。长生，劝你放了自己吧。”
  苏景在黑暗中陷入了尴尬。
  自己就这样被人鉴定出了心理疾病。
  林静文又躺了下来。
  001:［哈。感情线哈。］
  苏景：［……别那么武断，这只是小小试探。］
  001:［那你试探出什么来了。］
  苏景：［模模糊糊，但并不是一无所获。］
  001:［真的不报警了吗？］
  苏景：［天也快亮了，村民会报警的。反正最近的警局怎么也得天亮进山吧。］
  001:［你这态度可真不像个当过警察的人。］
  苏景：［我是卧底，缉毒警卧底，跟刑警差之千里呢。而且我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协助警方破案的。］
  001:［犯罪现场要是被破坏了怎么办？］
  苏景：［一般的犯罪现场多多少少都是这样吧？放心同事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能处理，就不麻烦热心市民零先生了啊，我好困，要睡了。］
  他打了个哈欠。
  001:［……］
  心理上的疾病比生理上的更可怕。
  长生，劝你放了自己吧。
  所以导致两个人恩断义绝的，是梅长生，还是林静文？
  现在任务的唯一线索是纪录片，而纪录片的摄像师却挂在了厕所里。
  这里会有什么关联吗。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竟然是林静文又开口讲话了：“难道，别人真的会认为咱们……那个？……”
  梅长生冷笑一声，大概是为刚才被斥责而恼了，语气冷漠尖刻：“林老师，素不相识的大学老师和女学生共度夜晚难道是为了学术探讨？您才该去看病了。后悔的话现在离开也来得及。”
  林静文：“……”
  林静文心里乱糟糟的。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别人会认为两个人之间有那种关系。
  可能自己照顾了梅长生十几年，所以压根儿就没往那种事情上想过。他只是想让梅长生拥有不在场证明。仅此而已。
  想到明天别人看待自己的目光，他有点慌。而且，如果那几个学生是社交爱好者的话，甚至还可能有小道消息传播到自己的学校里去……
  他把头埋到两只胳膊里，叹了口气。
  也许，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
  那下辈子再好好过吧。
  那些被长生摸过的地方，被他指尖画圈的地方，就像被火花灼过，一刺一刺的，不疼，但温度让人紧张……他不动声色地蜷起双腿。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沉寂了。
  苏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001:［苏景。］
  苏景：［嗯？……］
  他迷蒙地。
  001:［你不找梅长生的手机了吗？］
  苏景：［……我都睡着了宝贝！］
  好吧，又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不过，明天也来得及。
  天开始蒙蒙泛蓝的时候，外面骚动起来。苏景醒了，看到林静文仰躺着，皱着眉，看上去睡得很不好。昨天他也是奔波了一整天才到了这里，即使遭遇了那种事，也还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外面的嘈杂声把他也吵醒了，他慢慢张开疲惫的眼睛。
  苏景赶紧装睡。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到林静文转头来凝视着自己，眼珠一转不转地凝视自己。苏景希望他能做点什么，来给苏景想要印证的假设确认盖章。
  可没遂了他的愿。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语气紧张，很快就有人来敲门。
  “梅小姐！”是罗辉，声音焦急，“你在吗？你还好吗？方便的话开下门，出事了！”
  他只能假装被吵醒，张开了眼睛。林静文已经马上转过头去，翻身坐了起来。
  苏景：“你醒了啊。”
  林静文：“嗯。”
  苏景：“咱俩谁去开门？”
  林静文为难地踌躇了片刻，只能拉下脸皮去开门。
  苏景嘴角上扬，趁着林静文开门的功夫把睡衣的扣子解掉两颗，头发扯乱了些。
  001:［你干嘛……衣服扣上。］
  苏景：［林老师要做伪证，我只是配合他啊。］
  001:［有必要吗？］
  苏景：［大概没有……］
  他也解释不清。但他不想被001看扁。
  苏景：［也是为了任务嘛，我的任务目标是活着。现在情况这么反常，我怎么能糊里糊涂成了嫌疑犯？你得感谢林老师的献身，不能辜负人家一番好心。］
  001:［你现在做的难道不正是嫌疑犯的事？］
  苏景：［……］
  一点错没有。
  苏景：［啊，我又有了另一个推测。梅长生会不会是真正的凶手？这样的话，我不合理的行为，被销毁的任务，就都解释得清了吧？我做的事情会不会是梅长生的自保本能？］
  001:［啊，假设这是真的，你就有共犯。因为栾照死的时候你确实在睡觉。］
  苏景：［啊，共犯啊……］
  苏景竟然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这该不是个能压缩人智商的世界吧！
  这简直比要他命还要命。
  看到开门的是林静文，罗辉吓得傻了几秒，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林静文也尴尬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梅长生从后面走过来，用林静文的身体挡住自己春光倾泻的睡衣，一副羞涩模样，问道：“怎么了，罗老师？”
  “呃，啊。”罗辉回过神来，恢复了慌张的神色，“出事儿了，你们一起来那个摄像师栾照，他死了！村里，村里人说是已经报警了……”
  罗辉看着两个人，梅长生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可林静文却一脸阴沉地低着头。
  苏景在后面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腰。
  林静文五官扭曲着，被迫露出一个貌似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梅长生睁着水润泛红的眸子询问地看着罗辉。
  罗辉盯了他一会儿，“这个……”
  “诅咒！”夏毕毕站在院子里，正缩在吴大勇的怀抱里打哆嗦，“这不是和之前那个一样吗？是那个诅咒！”
  吴大勇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怎么可能……太扯淡了。”胡萌神色困惑地撸了一把睡得乱糟糟的泡面头。突发事件让他没时间打理他时尚的发型，这让他看起来比没发型的宅男吴大勇还邋遢。
  怎么可能真的有诅咒这种东西啊？
  又是一阵嘈杂，一个五六十岁的苍老男人大步走进院子，他身材精瘦，面容冷峻，后面跟了几个村民。他扫视了院子里的人一圈：“我是这里的村长。出事的是你们同学？”
  “对，”夏毕毕还在颤抖，说话带着哭音：“我们是j大的学生，来拍一个纪录片，没想到还没开拍就……”
  村长一挥手，没有听她说下去：“你们就在这呆着，哪儿都不要去。等警察来了有什么事跟警察说。现在把你们的手机都给我。”
  “唉？”
  院子里的几个同学相视了一眼。
  胡萌双手插兜一脸挑衅地往前走了几步，“奇了怪了，我们的同伴死了，我们为什么要把手机交给你啊？”
  村长清清嗓子：“你们一起来的，现在死了人，你们当然都是嫌疑人。手机不能给你们留着。”
  “啊？这是什么道理……”吴大勇抱怨着。
  后面又进来两三个村里的青年，看着都很结实。他们站在村长身后，摆着同样冷峻的脸，一副铁信了杀人犯就在这院子里的几个陌生人之中的表情。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同学？”夏毕毕眼睛惊讶地瞪出亮光来，“奇怪的是你们这个接连出事的村子吧？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安全的是我们吧？想拿走我的手机绝对不行！”
  “有什么等警察来了跟他们说吧。”村长使了个眼色，后面的青年人就一拥而上在他们身上翻起来。
  “别动！别动我！”夏毕毕吓得尖叫。
  “别碰我女朋友！”吴大勇也很恼火，帮着女朋友推人。另一个青年走过来粗暴地在他口袋里翻出手机，然后按住他。
  胡萌审时度势觉得没什么胜算，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于是他把手举过头顶不甘心地服了软：“好，好，你们狠。我手机在我房间里充电不在我身上，别碰我啊。”
  一个青年走到梅长生的门前。林静文配合地交出手机。青年又看睡衣凌乱的梅长生。
  “手机也不在我身上，自己在我行李里找吧。”他让开门口，请青年进屋。
  院子里的夏毕毕、吴大勇和胡萌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这边。他们看到梅长生的房门里居然站着林静文，而身穿睡衣的梅长生一直躲在林静文身后的阴影中，形影般的亲密。
  ……
  惊异，轻蔑，取笑，嫉妒，不甘，愤怒，怨毒……苏景在几人的脸上看到了不同组合并且变化着的复杂表情。
  ……这是多招人恨的一对啊。
  不至于吧？
  这里有我的共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