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鹏还沉浸在警报的震慑之中，杜丽莎先愤怒地大叫起来：“谢鹏！你怎么能这样！你是不是人啊！你不是说能跟我在一起很幸运吗？我都还没先看不上你你凭什么看不上我？”
  女朋友的尖声大骂把谢鹏的魂儿叫了回来，他脑子里想了个来回，赶紧解释：“怎么可能！我怎么能看不上你？我对你什么样你还不知道……那个东西未必是准的吧？老张突然站起来叫我吓了我一跳，我心里乱了一下……对！你那个机器结果是错的！我被吓了一跳，不能算数！”
  “哦，也有道理。”老张惨着脸笑了一下，“测谎仪的结果确实不一定准确的。”
  他来回踱了两步。
  天光越来越暗了，每个人都快看不清其他人的脸了。在风雨声和雷声中，像是有什么在悄悄变化着。
  “果然还是要做个现实的测验吧。”老张说，“你们等我一下哈。”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带着哒哒的皮鞋声迅速地离开了大厅。
  “谢鹏。你说的是真的吗？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你知道吗。”杜丽莎说了两句，眼泪跟着掉下来了。
  听上去就知道她还是单纯地希望相信谢鹏的。
  谢鹏眉头一皱：“莎莎，咱们在一起多久了。你信他不信我？”
  “我不知道……”
  苏景再次打量了七个黑色的无字小牌位，在这种情况下那东西越发显得有存在感了，让苏景无法忽视。为什么是七个呢？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讲究吗。
  然后他又看那几个密密摆放的测谎仪，电线，还有……外接音箱。
  呃。
  测谎仪只是侦测生理变化，要通过对波形的形态起伏进行分析才能得出结论。外接音箱？撒谎就拉警报？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啊。
  “小0，”苏景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对峙辩解着的情侣，又压低点声音说：“如果我们在旅行中挂了，会怎样？”
  001愣了一下，“怎么了？难道……”
  “嗯。”苏景表情很沉重，“没猜错的话大概是。”
  “！”
  001也没法顾及旁边那两个人ooc什么的了，紧张地说：“会和在任务中一样。”
  这个答案不意外。苏景沉默片刻，又问：“那你呢。你也会死吗？任务中系统是不会死的吧。”
  001回答：“也和在任务中一样，看系统初始设定模式。如果是以远程方式寄生于宿主的头脑中，系统就不会有事。如果系统依存于实体……就像我现在这样，系统就会和肉身的脑电波一同消失。”
  “系统可以寄生在我脑中旅行？就像我们开始做任务那样？”苏景瞪着眼睛看他，“那你为什么非要当个人啊，多危险！”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说：“也是，这不怪你。谁知道旅行三天能碰见这种事。在别人脑子里被带着旅行，始终是不如自己做个人有意思……”
  “因为我想跟你一起。”001说。
  “……”
  “像……人一样一起旅行。”
  苏景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一点。他笑了一下：“像人？中间没字了？”
  001脸一黑：“没了。”
  又又好了一点。
  远处哒哒的脚步声又回来了。苏景急切地说：“那别管我了。你自己有办法可以传送回去吧？”
  001皱了下眉，似乎有点恼怒。他回答道：“没有。我只是个外勤系统打工仔，没那么神乎其技。”
  苏景：“但你可以发送信息给主系统求救。你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主系统不会不管的吧。”
  001打断他:“我不会自己离开的。”
  随着一阵皮鞋声停在001的身边，旁边那对情侣的讨论声也戛然而止了。
  “大叔，”杜丽莎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痕，却作了个微笑，主动和老张说话，“我觉得您那个测谎仪应该是有问题的。我了解谢鹏。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看来两人已经达成共识，要把“真爱”关系进行下去。
  “是这样吗？”老张的脸色在昏暗中模糊不清，但能看出也在笑着。
  “那确实很有可能。”他说着，从身后举起一个亮闪闪的东西。长的。
  “啊啊！”
  “啊啊啊！”
  房间里立刻被谢鹏和杜丽莎一男一女两个缠绕在一起不断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声填满了。
  老张站在001身侧后方，001很难看到他。但001看见了那对情侣在张着大嘴，毫不体面声嘶力竭地嚎叫，苏景的眼神也在身后的老张和自己之间来回紧张地梭巡。
  于是他还是费力地转过头去，抬眼，看到老张手中提着把锋刃雪白的剁骨刀，正垂目盯着自己。
  老张被那两个尖叫没完的人吵得烦躁，大吼一声：“都闭嘴！”
  房间里立刻恢复了奇怪的安静，伴随着剧烈的呼吸、滚雷的低鸣和被屏蔽了大部分的暴雨的沙沙声。
  “张，张叔叔……”杜丽莎又发出了关不紧的水龙头那种软弱哭腔：“你不是说，只是，只是做测试的吗？求您，不要吓我们啊呜呜呜……”
  “跟你们没关系。”老张又放低了声音和那两个人说。
  然后他蹲在001身边，把刀刃对着001的身形描绘。
  “方舟小朋友，刚才你说的话，都还记得吧。”
  001:“……记得。”
  “你说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不是骗我的吧。”
  001看了苏景一眼，沉默。
  苏景像是怕他看不见似的，做了个十分夸张的口型：快走啊。
  老张的刀尖对着他的腿用了点力，001能感觉到那个冷硬的东西透过裤子戳着他，让他感受到真实尖锐的痛感。
  “说话！我可真讨厌你这性格，年纪轻轻，却死气沉沉的。”
  “不是骗你的。”001只能回答。
  “很好。”老张说，“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所以给你个机会表现。”
  老张把刀尖插到他右手无名指和小指的缝隙之中，一挑，把那只无名指挑在了刀面上。
  “剁你一根手指。如果不同意我就去剁你女朋友何菁菁的。”病重的老张蹲累了，就坐在地上，挑着他手指的刀抬高了点，“二选一，决定权在你手上。如果真是像你说的一样‘什么都可以做’，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吧。”
  “……”
  “剁，剁手……”杜丽莎抑制不住的呜咽声拉起了高调的长音。
  “快闭嘴！”谢鹏极怕杜丽莎讨厌的哭声把老张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俩的身上，压低嗓子急促地呵斥了女友。
  （事实上，我想让你们玩一个游戏。五千万是筹码……）
  001明白了。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假象，是戏弄，老张真正所指的“游戏”，这才刚刚开始。
  如果只是要自己的手指头，001觉得没什么。他不像人一辈子只有一个身体，因此会对疼痛和肢体的离去感到灭顶的惊恐。他想，对于一个系统来说，唯一值得关心的事情就是宿主的命。
  可是，既然已经把事情弄到了这种地步，只要一根手指，是不可能的吧。
  谁都逃不掉，当然也包括苏景。
  他一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变了脸色，身体也绷起来了。
  老张看到他的反应，笑了一声，说道：“别紧张啊小朋友。抖什么？有这么害怕吗。还是后悔自己说下的大话了？”
  话说得很轻柔，语气像是安抚，可他眼中明明自相矛盾地洋溢着快意和满足感。
  苏景看到001的样子有点不忍心。001就是个新手系统而已，没什么以人的身份遭遇这种危机的经验。毕竟在宿主脑子里作为旁观者，和自己真正做一个人，感受上是完全不同的。
  他看起来十分害怕，像是被老张的话吓坏了。
  “你别吓他了，叔叔。”苏景说，“他很胆小的。要不……”
  “何菁菁！你不要总插嘴。”老张已经对这个不够顺从的小姑娘不满很久了。本来身体就在忍受着强烈的不适，还要被她忤逆，他说话就没那么客气，“在我同意之前你不许再讲话。否则我先把你的舌头割掉。”
  恐吓完女孩，他又转回头对男生说：“快点选吧。选择权在你。做不到承认就好，我不会怪你的。只不过换做你女朋友少一根手指而已。反正她也水性杨花的……”
  001刀面上的手指勾了一下，说道：“不……别动他。那你剁我吧。我选好了。”
  老张眼睛一眯，嘴角也噙着笑意：“你确定。”
  001:“嗯。”
  “真不错。没想到啊，你让我很欣慰。”老张说着，压下刀柄，把刀刃竖起来，那只手指就一点一点地被挑得更高了，“你们觉得呢？单向深爱，是不是很让人感动。”
  谢鹏喘着粗气，瞪着眼睛，一边恐惧着，一边紧紧盯住那个刀和手指接触的位置，期待又受虐般等待着那个肢体分离落地的瞬间。而杜丽莎忍不住呜呜哭着背过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你怕疼是吗？”老张贴心地询问着，“那我可以快点。”
  “……”
  001看到苏景阴沉着脸，死死盯住了老张的后背，胳膊正在奋力地扭动着。而老张全心全意面向着001，加上屋外的杂音，并没有发现苏景的动作。
  001心中一动，低头看着那截立于寒光料峭的刀锋之上的自己的手指，说道：“那真谢谢你了。请你认真一点，说到做到。”
  “没问题。”老张一笑，“这把刀削骨如泥，我专门托人从德国带回来的。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
  ……他总觉得身后除了雨声，还有些什么别的声音。窸窸窣窣。
  是错觉吗？
  老张像是突然有了什么预感似的猛地一回头，鹰一样盯住何菁菁。
  那姑娘因为他说不许她说话，正紧紧抿着嘴，浑身哆嗦地看着自己，那表情像是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老张：“……”
  ……真是想多了。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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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6是国际禁毒日，我过糊涂了没注意日子…唉
  补上
  向苏景和江长官们致敬
  说一个卧底缉毒警为了取得毒贩对他的信任，伪装成捉襟见肘的为搞钱不择手段的底层混子，天天在地上捡毒贩的烟屁股抽，终于成功入伙
  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