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昕像断了线的魍魉般，跌坐回座位上。
  她的身上确实有那种青紫。
  这几天洗澡时，就发现过，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碰伤的。
  徐蔚带着怜悯的表情看着米昕。
  米昕呆滞的目光，落在地上。
  她无法再像最初那样坚决否定，但内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盯向徐蔚的眼睛，想进一步确认，这人有没有说谎。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真是我为了逃脱执法者的盘问，消除了记忆，那你来告诉我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有件东西我要交给你。你必须相信我说的这些，才会接受。给。”
  徐蔚把她带着的布包卷了卷，从桌面底下塞过来。
  米昕感到意外，一时没敢接：“这……是什么？”
  她用手试着触碰了一下，是个长条状坚硬的东西。
  “是你杀人的那把刀。”
  米昕吓得修地将手抽回，报纸包裹的凶器，啪地落地。
  米昕畏惧地看着徐蔚：“给我干什么？这不是我的！我不要！”
  “刀上面有丁敏辉的血迹，还有你的指纹，你确定不要吗？”
  “为什么凶器会在你手里？”
  “那天你到我家时带来的。当时你的状态有点混乱，大概是怕刀子和车一起丢弃，被执法者发现的话会怀疑到你，就一直带在身上。”
  “离开的时候，你忘了带走。后来，我给你打过电话，你要我帮忙处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这个忙，恐怕我不能帮。”
  “我查了一下，帮忙丢弃凶器，掩盖罪行，也是犯法的，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要帮人犯罪的地步。”
  “我又不敢把刀留在家，怕哪天执法者查到我头上，所以还是交还给你最好。你出门就扔了吧，然后用手表消除今天的记忆，不就又恢复到‘无罪’状态了吗？”
  说完这些，徐蔚站起来，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
  “好了。刀我留给你，拿不拿走，是你自己的事了。但是丢在这里被别人捡走的话，你可能会有麻烦。”
  徐蔚结完两人的账单，很快离去，目光没再往桌下的袋子看一眼。
  杀人凶器就在脚下，米昕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很想马上逃开，但又怕徐蔚说的是真的。
  最后，她还是趁人不注意，把袋子捡起。
  打开往里瞄了一眼，果然是把有着凝固血痕的匕首。
  她把袋子卷起来双手紧紧捏住，迅速离开了咖啡馆。
  出门后，米昕还是感觉迷茫。
  自己曾经遭人侵犯，还杀了人？这是真实的吗？
  她无法接受自己有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脚步不知不觉在往回家的路走。
  从这边走到地铁站，大概一公里。
  前面不远有一座桥，如果把手中“凶器”扔河里的话，应该就能变轻松。
  然而另一方面，她又有些矛盾，还没有确定自己杀了人，为什么要忙着“销毁物证”？
  很快，那座微微高于路面的桥，出现在前方。
  经过桥上的行人并不多，桥下也没有船只经过。
  一步步接近桥面，她越来越倾向于把刀就此扔掉。
  不管是不是杀了人，扔了一了百了，拿着只会带来麻烦。
  走上桥下手扔之前，她出于本能，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十几米处，有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拿着手机的人。
  低着头，帽子拉下，看不清脸。
  米昕回头时，那人放慢脚步，拿起手机，开始接电话。
  米昕一下子警觉。
  她觉得，那人可能在跟踪自己，也许是个执法者。
  如果被执法者目击丢凶器，那简直自投罗网。
  她当即放弃了丢刀的打算，把袋子捏在手里，快步过了桥。
  再次回头看时，发现那个人又跟了上来。
  恐惧趋势，她加快脚步，甚至跑了起来。
  光想着身后的人，迎面来人，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吓得她惊叫出声。
  “米昕，你在跑什么？”挡在面前的，是下午来过的女警，男执法者也跟在后面。
  “我……我……”米扭头看时，跟踪者失去了踪影。
  “你们……你们派人跟踪我吗？”
  惊慌中，她失声发问。
  “你在说什么？”
  女警放开她，皱起眉问，“谁跟踪你？我们刚去你家那边调查了。”
  执法者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那跟踪自己的人是谁？
  米昕没敢对执法者多说。
  她注意到，女警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袋子上：“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这才意识到，“杀人凶器”就在自己手中，如果被执法者查到，就都完了。
  后面的男执法者，突然开口：“不会是，我们一直没找到的那把，杀人用的刀吧？”
  米昕的脑袋里，嗡的一声，顿时呆住。
  身边的女警，却噗地一声笑了，回头对同事说：“看你把她吓到了。”
  意识到他们在开玩笑，米昕才缓过来，扯动僵硬的嘴角笑了笑说：“是公司的几份报表，拿回家去填的。”
  “是这样的。”
  女警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表情说，“我们正要去你公司找你，既然路上遇到了，就在这边问吧。上周五晚上你到底去哪儿了？”
  又是那个问题。
  米昕决定维持原“口供”，“我说过了，跟平时一样下班回家呀。”
  “但是我们查过你家小区监控，发现你那天，晚回家了好几个小时。你老实回答我们，这段时间你干什么了？”
  米昕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她对徐蔚说自己杀人的话，又信任了几分。
  但她想不出完美的谎言，只能随口编造：“我……我下班后到处乱逛，回来晚了。怎么？这也犯法吗？”
  “真的只是乱逛吗？”女警板起脸追问。
  “是啊。怎么了？”
  两名执法者交换了一个眼色。
  女警盯着米昕说：“这次先这样吧。希望下次找你时，你能说实话。”
  两人这次很干脆，没再多纠缠，丢下米昕走了。
  米昕回头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
  毫无疑问，执法者这次看出自己在说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