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局里。”
  ……
  “昨天她还大包小包地回来看我，谁能想到，就这么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刚一进门，老太太穿透力极强的哭声，就传到了老孟两人的耳中，刺得人耳膜生疼。
  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老孟开口道：“全城搜搜索林暄的下落，务必把人找到。还有，审冯志军，老……算了，我亲自去。”
  “是！”
  听得命令众人纷纷行动起来，老孟则朝着审讯室走去。
  ……
  火车站。
  林暄被冯岚拉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冬天的风吹得人脸疼，林暄在这一刻突然特别想哭，“妈妈，我们去哪啊？”
  冯岚头也没回，拉着林暄往人群外挤去，“去外婆家，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买了两张去宁城的火车票，但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执法者调查的时候，一定会先查到这两张车票。
  而她准备自己开车走。
  车是前几天让弟弟准备好的，就停在火车站的停车场，没有人会发现的。
  林建国死了，所有人都会认为，冯岚被林建国撞死了，没有人会找到她的，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她想。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冯岚刚心里一喜，便生生顿住了脚步。
  原因无他，那辆准备好的车旁站着两个人，明显是执法者。
  电光火石间，冯岚明白了，妈的，冯军出卖她。
  转身就要跑，结果，林暄被她粗暴地一扯，没站稳，“啊”地一声摔倒在地。
  冯岚见状，眉头紧皱着，又扯了林暄的胳膊一下，“起来！”
  林暄被吼的心脏一颤，眼泪就要出来了，“脚崴了，疼。”
  眼看着那两个执法者就要追过来了，冯岚情急之下，松开了一直拉着林暄的手。
  林暄的眼神一黯，但冯岚没看见，自顾自地松开了手，转身就跑。
  结果，却在出口处，迎面撞到了另外两个执法者。
  江唐看着她，说道：“冯岚，跟我们回去吧，你跑不掉了。”
  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的风，似乎格外冷。
  冯岚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住了，只能僵硬的停下了脚步。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了，双眼熬的通红，额发在空中凌乱的飞舞着，偶尔还掺杂了几缕白发。
  一只小云雀，欢快地落在枝杈上，还没等叽叽喳喳地叫上两声，就被呼啸而来的冷风，抽得炸起一身羽毛。
  冷硬的枯枝难以抓紧，爪子不小心一松，冷风像一条铁鞭，裹挟着整只鸟，往地面坠去。
  鸟儿惨叫一声，翅膀剧烈扇动，一个滑翔，“砰的”一声撞到窗上，落下一地绒毛。
  屋里的人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转头向外望去，时钟碰巧走向零点，像被按下了某种开关。
  所有的烟花，不约而同地升上天空，把暗沉沉的夜幕，映成五颜六色。
  这是一个喧闹的，除夕夜。
  ……
  一次性纸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把室内的氛围衬得更加冷清。
  女孩儿泛白的手指攥着纸杯，却好像怎么也暖不过来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白的几乎发青。
  “咔哒。”
  一片寂静中，响起突兀的开门声，惊得女孩儿猛地抬起头，一脸戒备的看着来人。
  林右在女孩儿的注视下，进门的脚步停顿了会儿，转身又出去了。
  女孩儿不知道她要干嘛，敞开的门，也只能看见外面的一点墙角，惴慌不安地坐在冷硬的椅子上，扣着食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倒刺。
  不一会儿，林右回来了。
  关门的声音，让女孩儿的手不自觉的一抖。
  食指上的倒刺，被彻底撕了下来，留下好长一道伤口，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林右端了个一次性纸杯，里面装了热水，走到女孩儿身前站定。
  林右把纸杯递了过去，女孩儿抬头，水汽袅袅升上半空，像是把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冰融化了，簌簌的落下泪来。
  “听说你叫林暄？名字真好听，人也这么漂亮。”
  林右的声音很能唬人，不吵不闹的时候，永远透着那么一股温柔劲儿，听得林暄几乎想哭。
  林右在林暄身边坐下，试探着，把手搭在女孩儿肩上。
  林暄不太能接受陌生人的触碰，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林右察觉到，于是，轻轻在女孩儿瘦削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就收回了手。
  “没事，别害怕，我就是来陪你坐会儿。”林右往沙发另一边挪去，尽量和林暄保持一定的距离。
  看到林暄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一点，才停下坐好。
  林右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像林暄这样的小女孩儿了，毕竟她自己曾经就是这个样子。
  陌生的环境里，安静的远离，远比莫名其妙的靠近，更能让她感到舒适。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暄双手捧着纸杯，掌心滚烫。
  可这热气却传不到别处一样，手指仍然冷的泛白，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水，几乎冻僵的身体，终于缓过来一点。
  林暄转过头面对林右，“我……”
  一开口，声音不受控制的带了一点哭腔，鼻子也开始泛酸。
  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说着，还摇了摇头。
  林右注视着女孩儿通红的双眼，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蒙着一层雾气，像是被打破了所谓的倔强和坚强，“能告诉我，腊月二十九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城大街吗？”
  “……”林暄不说话，只看着林右，似乎在回想这个具体的时间。
  唯独逐渐攥紧纸杯的指尖，暴露了一点情绪，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坐正。
  低着头，看杯里的水，漾起层层波纹半晌，嘀嗒，一滴水落进了杯子里。
  然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擦过杯沿，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他们吵架了，我去找他们……”女孩儿的声音都在发抖。
  却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哭不出声音。
  “你爷爷奶奶呢？他们把你送去火车站的吧。”
  林暄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这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他们把我送到之后，应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