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沿海，每到夏天必有台风来袭。
  今年的台风天，正好撞上天文大潮，所以降雨加上海水倒灌。
  哪怕不在登陆点，沿海城市的受灾也比往年严重。
  a城也不例外。
  台风过境后的第一天，各个单位正响应号召积极参与重建，a城市局刑警队就接到一起不同寻常的报案，说是有人在山上被埋了。
  报案人是个老大爷，叫张佑才，大家都管他叫老张。
  回忆起早上的经历，他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老张今年虚岁六十三了，老伴前些年因病过世，儿子三十多了，又迟迟不肯结婚生子。
  催婚无效的他闲得无聊，常和同小区的老王，一起相约到附近的区政府后山去散步。
  这次由于台风的关系，俩人都在家憋了四五天了。
  按老张的话来说，就是像坐牢一样，早看晚看的，连窗外一棵树都显得特别可爱。
  所以这风雨一停，他们就赶紧出来“放风”。
  小区里的老伙伴们都劝，说是刚下过暴雨，这时候上山怕是不稳妥。
  “咱们这块儿地势高，应该没事。”老张不以为然。
  “是啊，临海那几个区确实很多车都泡废了，但我们小区不是连人工湖都没漫出来嘛？”老王也应和。
  俩老爷子就这样自顾自聊着天往山上走。
  老王说，上次在山腰凉亭那儿看到过一窝小鸟，打算过几天大孙子回来带他去看，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今天想去确认下。
  老张一边走，一边还是留心观察了一下环境，石板路上有少量的土渣和石渣。
  看得出来，经过暴雨的冲刷，确实有些泥土松动，但想来都会随着云消雨散，再度被植物的根系抓紧。
  一到凉亭，老王就赶紧转了一圈，然后无不失落地说：“嗨，鸟儿不见了。看来，要么‘遇难’了，要么去更好的地方躲雨了。”
  “别为它们操心了。”老张看他那么在意：“野外的动物，说脆弱也脆弱，说坚强也比你想象的坚强。实在不行去花鸟市场买个小鸟给大孙子呗。”
  “也只能这样了。”老王嘴上这么，眼睛还是不甘地四处搜索着，好像能寻到什么踪迹似的。
  “别找了，随它去吧。”老张看看表：“趁现在还早，要不咱登顶了再回去？”
  “诶？”刚要启程，老王发出疑惑的声音：“你看，那儿是什么？好像是羽毛？”
  老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还真有什么被土埋住了，露出红色的毛在飘。
  “我来看看。”他在路旁随手捡了一根被风折断的树枝，走过去一扒拉。
  薄薄的泥土下面，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想象中鸟的尸体。
  而是，人的头皮。
  ……
  “老大，我觉得这不像是山体滑坡造成的意外。”小周做好笔录，送走了两位大爷，和队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说？”陆队认真看着他。
  小周整理了一下思路：“首先是现场。上山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山上植被茂盛，尤其是发现尸体的地点附近，没什么大型的植物受损，即便是暴雨后松动的泥土，也不会多到能把一个成年男子给掩埋致死的程度。”
  “其次是尸体本身的状况。”
  小周看陆队没打断，继续说：“虽然有一些雨水浸泡的痕迹，但还是大致可以看出来，尸体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擦伤或者其它外伤。一个人要是在野外遇险，应该多少会挣扎一下才对。”
  “而且吧，整个人以仰躺的姿势被掩埋，要是自然掩埋的话，和头部几乎处于同一水平线的腹部和胸部为什么没有露出？现在这种情况倒像……”小周犹豫了一下。
  陆队追问：“倒像是什么？”
  “倒像是还没处理完的案发现场。”小周弱弱地说。
  “死因的部分，不能光靠现场痕迹分析。”陆队冷静地回答：“还要看法医的科学结论。另外，这里毕竟是区政府后山，监控摄像头应该不少，男子是不是一个人上山，上山后具体遇到什么情况，要看看有没有被拍到，这个我已经安排小王去协调了。”
  小周点点头。
  陆队看他有点扫兴。又接着说道：“当然，虽然你着急了一点，但有主动思考和推论是好的。至少在我看来，这案子确实是疑点重重，最简单的问题，从尸体的表观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会很长，这就很值得推敲——谁会选在全市人民都居家躲避台风灾害的时候来登山呢？”
  “对对对。”小周又来劲了：“动机上这就很难理解，所以我……”
  陆队瞥了他一眼，他又赶紧收敛了一点：“所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要不我来订个咖啡？”
  “算我一杯。”
  赶回来的小王报告：“陆队，事儿不是特别顺。管这块儿的人跟我说，提供监控资料可以，但是暴风雨导致了线路损坏，近四天的监控都没有，只有四天前或者更早的。而且涉及到的数据量挺大的，对方要求咱们不要光确定地点，最好能把时间范围缩小。”
  陆队想了想：“行。那这样，死者的外貌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先留下小张在附近问问，商户或居民最近有没有见过他。咱们先回去，等待法医的结果，顺便做进一步的身份确认。”
  “陆队。”
  小张忧心忡忡：“我刚接了个电话，局里说又接到报案，一个大妈说，自己的儿子被儿媳妇杀了……”
  ……
  “你们别再耽误了，赶紧去把那个贱·人抓起来！”
  一个老太太在执法局里不依不饶：“再晚点，她跑了谁负责？！”
  负责做笔录的执法者在尽力安抚她：“您先冷静一点，我们要先了解完情况才能采取行动。目前这些都只是您单方面的怀疑，但其实您儿子只是暂时联系不上了，说不定很快就……”
  “什么说不定？小彬都给我托梦了！我已经问过那贱·人，她支支吾吾的一定是有鬼！你们把她抓来审审，就知道我说得准没错！”
  老太太吼得满脸通红：“那贱·人一直和野男人勾勾搭搭，这下她害了小彬，肯定密谋私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