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最使我好奇的是，明明门没锁，推动门却能感觉到抵抗力。他究竟如何关上门的？”
  “林清寒，我希望你不要想着推门进去看看。按老师和师姐的说法……那并不是未加防护进去后，可以全身而退的病毒。你的生命很宝贵。”
  “……好啦，我知道的，真的像是个老爷爷。”林清寒垂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我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说起来，为什么李苛言教授会这么钟情暴风雪山庄？”
  “嗯……果然是因为疲倦了吧。”林清寒的问题，又把我拉进了第一次见到李老师的回忆中。
  “李老师说过，他的工作，是在无数的可能性里，探寻脉络。而越探究，他就越会发现人的无力。”
  “因此，以推理小说作为娱乐的他，才会倾心于密闭场景下的故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李老师他开始恐惧起一切开放的概念。
  “开放空间恐惧症？”
  “有点类似。突然的辞职，突然的隐居，以及用手术衣、口罩手套武装自己，我想，这都是老师从这个开放的世界保护自己的手段。而一年后病毒的感染，又让他不得不自我隔离。”
  “原来如此。”
  林清寒在椅子上晃悠着腿，“所以，他才要构造出一种没有上锁的密室形态吧。每个人都有机会走近他，但所有人又都被隔绝在外面……真是个孤独的老人。”
  “李教授生前很充实。”一直沉默着的零七突然开口。
  “嗯，没错。这方面你才有发言权。”林清寒微微一笑，“那么米洛先生，你又是怎么认识李苛言教授的？”
  “你说我吗？真是怀念……我是以当时学校排名第一的身份，被老师招进实验室的——这么说你也不会吧，哈哈。”
  “没错，李教授一直说你是……”
  “好了，这就不用再强调了！”我连忙挡住零七冷酷的拆台。
  “咳咳，其实我是在一次课堂上认识李老师的。那次学校特地邀请李老师来给我们讲课，不过我却在课堂上看推理小说，被他抓到了。”
  “看的是？”
  “《十角馆杀人事件》。”
  “我想也是。”
  “结果，李老师非但没批评我，还和我一见如故，问我想不想当他的学生。我当然知道我的实力，可的确有点飘飘然，就答应了老师。”
  “但一年后，李教授却突然辞职，我也被分配给了其他教授。不久，又在实验室闯了祸，最终勉强研究生毕业，也没再当医生。”
  我尴尬地说完了自己毫无营养的过去，抬起头偷偷看着林清寒的表情。
  后者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机械似的点了点头。
  “总之，我也不知道李老师为什么会看上我，可能就是因为推理小说的共同爱好。”
  “真正的教授，不会因为简单的爱好，就随便找学生的。我想你一定有着某种天赋。你看，即使是不擅长的东西，你不也坚持到毕业了嘛。我相信，你本可以成为一个好医生的。”
  “这话说的是刘师姐吧，她可是老师最好的学生……不过多谢你的安慰啦。”我正觉得难为情，
  却在转移目光前，看到了林清寒脸上的疲惫，“你怎么了？”
  “不，我只是突然、突然觉得莫名的不安。深山里游荡的病毒，不以为意的我们……这都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林清寒突然表现出的迷茫，刺中了我心底柔·软的部分。
  “放心吧，没事的。绝对不会出来的。那种病毒只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下才有活性；而且你看，三楼的病毒往下传，是要通过二楼手术区的。”
  “手术区的房间和大厅，可都通过送风系统，保持着高于外界气压的正压状态，就像是有一道天然的空气屏障，带有病毒的空气，根本没办法流动到2楼。”
  “想不到，米洛先生这方面还挺了解的……嗯？等等。如果这样的话……”林清寒突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不如说比之前更加绽放出雀跃的光辉。
  “原来，密室是这样构造的。
  ……
  “你的意思是？”
  “这间医院，手术室，缓冲室，自动关闭的门，唯一一扇装反的门，门上的窗，还有那种病毒——这些全都是为了破解密室提供的提示。”
  林清寒神采奕奕地凑到了我的身前，我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吐息。
  我下意识地往后挪，却因为我就坐在床沿，因此失去平衡，倒在了床上。
  “啊……对不起。”林清寒往后退了一步，“我继续说明吧。”
  “病毒保持活性的条件是什么？”
  “高温度高湿度……”
  “那么那间卧室里的温度是？”
  “我记得是……35摄氏度。”
  “好，那么缓冲室的温度呢？”
  “就是普通的手术室温度，25摄氏度吧。”
  “既然如此，当你第一次看到那扇特意开在大门上的窗，你应该会看到什么？”
  “……啊。是露水。”
  “然而你们却没有看到。按照凝结成露水的露点简易近似法计算，如此高的湿度和温差，无论如何，都应该结成露水才对！这就是死者给我们的破解密室的提示。”
  “呃，难道还缺少了什么条件……”
  “气压。”
  林清寒说出了关键词，“你知道这样的说法吧——当海拔增高，气压降低，水沸腾的沸点也会相应降低；水蒸汽凝结的露点也是如此。”
  “当气压增高，露水形成对温差的要求就越低，反之则越高。在这十摄氏度的温差下，都无法形成露水，只有可能是因为，房间内的气压已低到一定程度。”
  “……是负压手术室。”
  “没错。你前面说过，手术室内的气压要高于外界，以防外界的病菌进入室内感染患者；那么按照逻辑，一定存在相反的情况：当内部的患者本身就是恐怖病毒感染者时，我想，不可能会设置正压，帮助病毒传播到外界吧？”
  “这种情况下，就应该存在负压手术室：将手术室内的气压，设置成低于外界大气压，这样只有外面相对干净的空气才能进入室内，构成一个不让病毒扩散的反向屏障——我说得没错吧？”
  “的确如此。啊我懂了，缓冲室的设置，也是为了形成一定气压梯度。只要单独调高缓冲室的气压，与负压手术室之间的气压差值就会更大！”
  “没错。”林清寒打了个响指，“密室的形成，和吸盘的原理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