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晚上好，我的名字叫洛基，这不是我的真名。
  当然，我也不会相信你们签到簿上的名字。
  让我瞧瞧签到簿：嘿，好多队友，托尼！索尔！你们好吗！
  嗯，还有很多莱昂、杰克。
  我喜欢《这个杀手不太冷》这部电影，我们其中有也一些人可能不是冷血动物。
  是的，先生们，因为他们禽兽都不如。
  玩笑就开到这里，各位不要介意。
  坐在这里的，都是俱乐部的高层，我想，你们都已经身经百战，并脱离了一线岗位，任何关于实战技巧的演说，都是浪费时间。
  所以，我是不是该领盒饭走人了？
  各位同仁，我是开玩笑的，不要拿枪对着我。
  好了，先生们，我想老板让我来，总是想让我说些什么，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新认识的圈外朋友，总是会和我聊到这个问题：“你做什么的？”
  我知道，这是常见的社交技巧，也是套近乎的一种方式。
  然而，我依然觉得这样问有些无礼。
  我通常会保持微笑，装作斟酌一下字句：“简单地说，我是一名调解员。”
  接下来一句肯定是：“调解员是干什么的？”或是“你平时调解什么？”
  这就正中了我的下怀。
  我会压低声音说：“不好意思，我们的行规，不能透露被调解人的任何细节。毕竟，那都不是什么好炫耀的事情。”
  这时，朋友总会和我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干脆而不失幽默地结束这个话题。
  原谅我说话如此设计，我想，这就是职业习惯。
  在座的可能会奇怪，我们还需要调解员？
  可是就像一位前辈说的，再厉害的枪手，也一定会有一次脱靶的历史。
  我的工作就是，当任务失败，并遇到雇主投诉时，或者当俱乐部碰到棘手的问题时，从中调解。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嗨！伙计，不要发出这么鄙视的笑声好吗，我还站在这里。
  嗨！
  你们先别急着走，一会还有抽奖和小礼品！
  确实，行内的人，也都视我为异类。
  他们不能理解，杀手行业里，怎么会有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够生存下去？
  面对质疑我总是一笑了之，我掌握一些技巧，可能比杀人更有效。
  今天，我就来分享一下，我近期处理的一个项目。
  那是上周四还是周五，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夹着黑色公文包，穿过清晨的街道。
  初冬的街心花园，依然有穿短裤的宿醉女郎，和刚刚睡醒的流浪汉。
  我拐进一条逼仄的巷子，踢开色厉内荏地一条拦路老狗，看到一扇破败的门。
  对了下门牌号，是的，就是这里。
  我敲了三下，退开一步站在原地。
  不久，门“咿呀”一声打开了，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
  金黄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抬起头，双眼通红，想来昨晚没有睡好。
  他叫凯特，是我尊敬的客户。
  我微微点头，轻声道：“凯特先生，您好，我是天堂俱乐部的。”
  听到公司的名字，那小伙子脸上突然青筋暴出，抬起拳头，像是要向我扑来。
  我作了个“嘘”的手势，手指向左右两侧摇了摇，街坊还没醒呢。
  小伙子意识到了，露出后怕而埋怨的表情，把我让进门里。
  刚一进门，他就用压低的嗓音，愤怒地吼道：“你们怎么搞的！怎么会杀错人的！”
  我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下四周。
  精致的葡萄架上，葡萄藤已经枯死。
  壁纸是20年前最高档的款式，可是布满霉斑，显然缺少主人的清洁和打理。
  我露出和蔼的笑容：“您不要生气，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的投诉，我就是俱乐部的售后专员，请问您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你聋了吗？你们杀错人了！”小伙子努力压低自己愤怒的嗓音，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先生们，我之前说过，每个身经百战的同僚，都可能会有一次或者两次这样的情况。
  我希望你们没有。
  但就整个行业来说，这是再常见不过的麻烦了。
  我们应该道歉？应该赔款？应该认错？
  不，你们需要的是先打我电话。（全场微笑）
  “我想是的，凯特先生。很抱歉让您的体验不满意。”我认真地鞠了个躬。
  “白痴！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我花了20万雇你们杀人，你们却杀错了，你们把一切都搞砸了！＂凯特揪着自己的头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智障。
  “是的，凯特先生，事情变成这样，我也很难过。”我不为所动，依旧礼貌地说道，“所以，我是来和您商量解决问题的。”
  “你们要解决的不是问题，而是一个人。”凯特冷笑道。
  “您说得都对。”我保持微笑，“我们接受您的批评。您看我们该怎么改进？”
  “别给我来这些虚的，你们以为自己是房屋销售吗？你们没有完成任务！”凯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快去帮我把霍尔杀了！”
  “可是我们确实完成了服务，只是效果和预计有差别，您不能说我们一点工作都没做吧。”
  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说道：“我想我们的销售和您解释的很清楚，您参加的我们的入会体验套餐，原价30万元的‘送你去天堂’套餐只需要20万。由您告诉我们对象的体貌特征，生活习惯、经常出入的场所和随行人员，再由我们双方共同商定，下手的时机和方式……”
  “够了！我知道这些！”
  凯特粗鲁地打断了我：“我都告诉了你正确的信息，霍尔每周三下午两点，都会独自来这家生意冷清的咖啡馆，坐在门口第三个露天位置上，点上一杯美式咖啡，并阅读当天的体育快报。你们却把事情搞砸了。”
  “是的，你告诉我们的信息一一印证，我们也按照你的线索，顺利地找到了对方，并且严格按照计划实行。”我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酒糟鼻的中年男人，戴着一顶老式的咖啡色鸭舌帽，坐在这个位置上看报纸。
  第二张照片，是他起身离开，走在街上。
  第三张照片，是他捂着肚子，口吐白沫跪在路边，周围全是惊恐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