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智勇斗五人
作者:露晓夜白      更新:2022-01-01 23:21      字数:5139
  八卦神拳门的五位青年向四周一分,五匹马、五个人将黄宜围在中心。马声嘶鸣,划破长街。
  来人显是带着敌意,黄宜不禁暗叫糟糕:“为什么不提前走开?”当他与那少女分别之时,仇怨已解,可不知为了什么,见到那少女离去之时,忽然僵住,竟一步也移动不了。却也听这五人是八卦神拳门的门人。而那少女似乎便是八卦神拳门掌门人的独生爱女。黄宜直到被那个三师兄看到,这才后悔没有及早离开。心中自责不已:“黄宜啊黄宜,他八卦神拳门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何以不提早离开,现下敌人来了,这可不是自讨苦吃吗?”
  黄宜向那五人看去,只见那五人脸上或是带着鄙夷之色,或是满目凶光,有的却微含冷笑。那五人中,只认得那个唤作三师兄的人。黄宜道:“你们想怎么样?”
  三师兄勒定了马。忽然向其他同门说道:“各位兄弟,这乡巴佬问我们想怎么样?嘿嘿嘿。大师兄,我们听你吩咐。”
  那大师兄是个身材修长的瘦高个,生得尖嘴猴腮,满脸阴鸷之色,嘿嘿一声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你问我们想怎么样?先前你说什么来着?你说要将我们师兄弟一脚一个,踢得屁股开花。我们这不是赶来给你踢了吗?”
  一个中等身材,满脸横肉的说道:“我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却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穷小子。三师弟,你也太无能了,竟然输给这样一样小子,丢我们八卦神拳门的脸。”
  那三师弟颇为尴尬。道:“这小子鬼心眼多,我是不小心才上了他的当。真要是公平比试,我还收拾不下他?”
  一个矮胖子笑呵呵地说道:“他要踢得我们屁股开花,我们到底要不要给他踢?”
  最后一个神情冷漠的说道:“不要!打死他!”
  原来当那少女出现以后,他悄悄溜开,奔往各条大街,邀集了五位同门,将与黄宜发生的纠葛也告诉了另外四人。黄宜原本只说‘要一脚一个,踢得屁股开花’,他添油加醋地夸大,说得十分不堪,以激起同门对黄宜的仇恨,要那五人同来,好报了为黄宜戏耍之辱。
  黄宜听过这五人说话之后,得知最先说话的尖嘴巴是五人中的大师兄,满脸横肉的是二师兄,那三师兄满脸戾气,笑呵呵的矮胖子是四师兄,而那神情冷漠、话最少的是五师弟。到了这个时候,黄宜自知身陷重围,这里五个人中,每个人的功夫都不差,单是一个自己就对付不了,凭自己的本事是难以逃脱了。只盼洋远洋、霍山等人许久见不到自己,忽然找到这里来,那便有了转机。
  黄宜心中存了这一丝指望,便先来个缓兵之计,拖一拖,说不好奇迹会忽然出现。当即镇定下来,哈哈一笑,借着这一笑以增声势,果然心中惧怕之意弱了许多,胆气壮了不少。他虽然在大笑,脑袋里却转着念头,怎样拖一拖。
  对方虽然人多,但似乎都是初出茅庐的二愣子,只怕江湖经验比黄宜多不了多少,竟然没能识破黄宜的缓兵之计。
  那三师兄怒喝道:“你笑什么?”
  黄宜仍是大笑:“这缓兵之计须使得毫无破绽,叫他们不起疑心,便这么跟我耗着。只要等到霍伯伯他们一来,可就好办多了。”虽然觉得一打不过对方便想到搬救兵不是好汉的所为,但常言又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够拖得救兵到来,免过一灾,那也并不丢脸。笑声止住。道:“不错!我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我叫黄宜,我打从七岁开始,便一人独闯江湖,手下教训过的狂妄之徒,没有一百个,也有九十九个。什么江南一枝花,什么岭南一朵梅,什么南拳圣手,又什么北腿飞鹰,我只用一根手指头,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江南一枝花、岭南一朵梅、南拳圣手、北腿飞鹰,这些名号原是黄宜信口胡诌而来,到底世上有没有这样的几个人,他完全不知道。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便挑出这样几个没根没底的名号出来。江湖中成名人物,大多有外号。名头越大,武功越强。
  黄宜注意审视那五人的脸色。要是江湖阅历丰富之辈,自会对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的名字和外号了若指掌,黄宜说了五个莫须有的名号出来,立刻就穿帮了。但八卦神拳门的那五个人江湖阅历既浅,对武林中的掌故逸闻所知又是极为有限。加上那三师兄在给其他四人说到黄宜打败自己的时候,又向那四人吹虚,说黄宜武功十分厉害。他将黄宜的武功说得越高,则显得自己是败在高手手下,并不如何丢脸。这完全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不料言者无心,而听者有意。另外四人对他深信不疑,自然而然地全都以为黄宜武功高强,心中暗生戒惧。五人一上来,见到黄宜不过才十三四岁,瞧来并不像武功高手。又想己方人多,纵然黄宜武功再高,也决计难以一人之力,而将五人全都打败。戒惧之心轻了许多,却也不敢太过托大。五人一上来,便肆意讥刺,那也是为了恐吓黄宜,以增强声势。
  五人心中微一诧异。都想:“这小子怕不是吹牛?江南一枝花,岭南一朵梅是什么人物呢?听起来名头不小,难道竟都曾栽在这小子的手上。”
  那少女已骑马走近。听得黄宜大言炎炎,说得煞有介事。也不禁心下嘀咕:“什……什么?他七岁开始行走江湖,已打败过九十九个武林好汉了?这小子明明连的我剑招也躲不开……难道他是故意让我的?”
  黄宜见对方六人脸色迟疑,心想刚才的胡诌已然奏效。心中好笑,但当此之际,实是十分关键,知道绝不能露出半点可疑之处,当下故作惊诧之色。惊问道:“怎么?连江南一枝花的匪号你们都没听过?你们当真孤陋寡闻得可以。”
  那少女忽然问道:“江南一枝花是什么人呢?当真败在你的手上?”
  黄宜见那少女脸显疑惑,将信不信。当即提高嗓音,大刺刺地说道:“想当年在泰山脚下,江南一枝花与我决斗。那一场大战,当真是惊心动魄,鬼哭狼嚎。我与他斗到两百九十九招,没分胜败,终于在第三百招上,被我使一招摘星换斗,飞脚一踢,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记。从此江南一枝花隐姓埋名,再也不敢出来献丑了。你们没听过他的名号,那也无怪。”
  那少女忽又说道:“你的那招摘星换斗是怎么使的?可以教教我吗?”
  黄宜向那少女一瞥,见她满脸天真。要不是她的五位师兄在旁虎视眈眈,那么便可再敷衍一番。可是在这当口,自己只要稍微显露一点“武功”,必会给他们瞧出破绽,牛皮可就破了。倘若给那五人得知,自己武功很差,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说道:“那招摘星换斗十分不雅,姑娘家学不得。嘿嘿,再说,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岂可随随便便将神功传授给你?”
  那少女又道:“为什么不雅?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刘紫绮。”
  黄宜道:“刘紫绮?”
  刘紫绮道:“他们都是我的师兄。大师兄叫作丁才俊。”说着,向那满脸阴鸷的高个子指了一指。丁才俊睁着两只怪眼,向黄宜一瞪。脸上却有迟疑之色。
  刘紫绮又道:“我二师兄叫作陆文龙。”陆文龙也是脸显疑惑。
  刘紫绮指着那三师兄道:“三师兄叫作陈少康,四师兄叫作李朝元,五师兄叫作张箴。”
  五个人脸上都是疑惑之色,都在想同样一个问题:“师妹怎样会认识这乡巴佬。”
  丁才俊喝道:“师妹,你退下!姓黄的扬言要给我们好看,这是公然要跟八卦神拳门过不去。咱们师兄妹六人就算给他姓黄的一举歼灭,那也是为师门的荣耀尽忠。”
  陆文龙道:“不错!姓黄的小子。你当年怎么使摘星换斗踢到江南一枝花的,我们没看到,不过很想试试。看看你踢不踢得到我?”说着翻身下马。
  那五师弟张箴却来抢先,挡在陆文龙有面前。道:“二师兄,我先上!”五人当中,他话最少,最是冷漠。
  黄宜心道:“糟糕,糟糕。师傅和霍伯伯怎么还不来?我只要一出手,就立即露陷了。”他情急之下,不由得抬眼向街口望去,希望奇迹什么忽然降临,霍山他们突然找来。可是街道上冷冷清清,街口处连个影子也没有。黄宜心道:“没奇迹了。”
  张箴上前一步。道:“请!”摆开架式,左脚向前一迈,右脚向前绕了半个圈子。左手向上绕个半圈,右手自下向上绕个半圈,作一个双手抱月之态,赫然便是八卦的外圆。
  黄宜心中只是在想:“我怎么打得过他,又怎么跟他打?我吹牛是真的,武功却是假的。”
  突听呼的一声,一只拳头从脸颊旁擦过。黄宜向后一闪,避了开去,并不还招。张箴道:“接招!”第二拳又向黄宜的面门扫过来。
  黄宜无法挡架,更不知如何拆解,只得又向退了一步。张箴跟着进招,又攻了两拳,黄宜连退两步。背脊上一痛,原来后背已抵到街边的树干。
  黄宜背上微微一痛,脸上肌肉抽动。张箴不再进招,满脸疑惑地瞧着黄宜。不但张箴,另外四人的脸上也均是狐疑不解之态。适才黄宜连退四下,虽然避过张箴的四拳,但脚下虚滑,脚根并不沉稳,显然并不是身具上乘武功的高手。何以陈少康却说他武功高强,又何以黄宜自己也说什么江南一枝花曾败在他的手下?
  张箴又道:“使摘星换斗!”
  黄宜并不招架,危急之际,又不禁抬眼向街口望去。刘紫绮也随着向街口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心想:“他在看什么?比试武功,非同儿戏,他怎么还一副魂不守舍样子?这样东张西望的?难道他的武功风格怪异,需要东张西望的才使得出?还是东张西望本来就是他的招式?”
  丁才俊等四人先时也觉得很奇怪,想不通为什么黄宜不断地向街口望去。到了后面,纵使江湖经验浅薄,也终于明白黄宜的用意,那是在盼望奇迹。
  黄宜眼见奇迹不会降临了。心想:“打是打不过的,只好砬砬运气,看逃不逃得了。”他心一有这个想法,斜眼一瞥,却见左侧正好有一条小巷。正是瞌睡来遇到了枕头,那还有不靠下去之理?当即脚底抹油,斜刺里往那小巷子里奔去。
  丁才俊嘿嘿冷笑。道:“五师弟,这小子想溜!”
  黄宜刚跨出一步,便觉得左肩一痛,一条软鞭已缠住了腰,跟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黄宜离那条巷子还有一尺不到,丁才俊抽出软鞭,卷住了他的腰,张箴横出一拳,打中了黄宜的肩膀。
  丁才俊和张箴一招得手,将一个“七岁便开始行走江湖的武林高手”一招制住,都是又惊又喜,其他四人脸上的惊讶之色也不比他们的轻。却是两分惊讶,两分喜悦,剩下的六分却是凶狠残暴之态。
  丁才俊提鞭一带,咚的一声,黄宜翻滚在地下,却是屁股先着地,摔得好不疼痛。可是还没得及说个‘痛’字,跟着砰的一声,面门上已着了一拳,打得他天昏地转,耳中嗡嗡乱响。霎时间,黄宜听不清有人在说话,但只听到一阵阵阴狠的狂笑声。跟着背上、肩上、胸前都是噼啪作响,一拳拳、一脚脚像下雨似的不住往自己身上招呼过来。
  慌乱之中,却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不住说道:“别打了!他原来不会武功的,只会吹牛骗人,再打就打死了。”
  黄宜迷糊之中,也不知身上着了多少拳、多少脚。忽然一只拳向自己的耳门急挥过来。黄宜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点灵光来。见到那拳头扫过来,忽然抬起手臂,手臂上虽然也痛,幸喜还抬得起来。一把抓住那只拳头,张口往那拳头上咬去。那人急忙甩手,却没甩脱,但黄宜的背上着了两大脚,直把他踢得向前滚落,那只拳头便甩脱了,却也留下了一排深深的齿痕。
  黄宜勉力爬起来,见陈少康捂着拳头。怒喝道:“我让你咬我!”挥拳向黄宜的面门扫来。黄宜只觉得他打来的这一拳与铁盒中使珞珈伏魔拳的铁罗汉的拳法十分相似。当使拳法的铁罗汉挥拳打向使腿法的铁罗汉时,使腿法的铁罗汉鬼使神差般踢出一脚,踢向使拳法的铁罗汉的手肘。黄宜在五台山的竹屋之中,看两只铁罗汉比武不下十次。早已将两只铁罗汉的拳招和腿法烂熟于胸。见到陈少康如此挥拳打来,自然而然的想着飞脚上踢。
  只听咔的一声,陈少康的肘关节突然脱节。他惨呼而出,只叫得人人心惊胆战。这一下变起仓促,没人料想得到。按陈少康的武功,原本不会在一招之间,就被黄宜踢得肘关节脱节。实是因为黄宜一直处于挨打的局面,而且从没还过手。神拳门五人便当黄宜只会挨打、不会还手的,因此谁也没加防范。而黄宜所使的如来天魔腿又是世间一等一的腿法。这路腿法一旦使开,别说陈少康武功火候未到,便是第一流好手,全力施为,也占不到半点便宜。他既没有丝毫防范,又突然遇上这天下第一高明的腿法,肘关节脱节也就不足为奇。幸好黄宜内功肤浅,踢出的力量是自身所发,要是内力深厚,这只手立即便从肘关节处断掉。
  丁才俊、陆文龙脸上相顾骇然。一左一右,两只拳头劈向黄宜的两肩。
  黄宜于这生死一线之际忽然想起铁罗汉身上的如来天魔腿,便如同一个落水将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万万不能丢开,当即想也不想,两脚双双飞出,丁才俊、陆文龙的拳头未到之前,胸前各挨了一脚。只听咔嚓声响,两人惨呼大叫,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刘紫绮满脸骇异。看着倒在地下痛苦哀嚎的三位师兄,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朝元、张箴相顾骇然。突想:“这小子说他七岁起闯荡江湖,曾打败过九十九个武林好手,难道竟是真有的事?”两人微微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拱手道:“兄台武功高强,我等甘拜下风。请兄台高抬鬼手,放过我们一马,我们这就离开。”
  黄宜身上也有不少伤痕,但相比陈少康肘关节脱节,丁才俊、陆文龙肋骨崩断,自己的这点伤算是较轻的。自己一人竟打得对方三人受伤,也可说是大胜了。经过适才一战,也已累得呼呼喘气,直想好好歇歇气,再查看自己的伤势。那两人既肯认输,那还打什么?道:“你们走吧!”说完,嘘了口气,慢慢转过身。
  突然间,黄宜两只肩膀被反扣着,肩甲上传来阵阵剧痛,竟似要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