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终究意难平
作者:露晓夜白      更新:2022-01-01 23:21      字数:4337
  黄宜闪身避开,嬉的一笑。道:“‘小滑头’这名字是你起的吗?我挺喜欢,这可多谢了。”那少女忽然停下了手,惊异地瞧着黄宜的身后,仿佛黄宜的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事物。
  黄宜心中微觉奇怪。道:“你看什么?”好奇转头向身后瞧去,身后除了围观的人群,更是什么也没有。他正要转过头来,忽然颈子上一凉,一柄锋利的短剑已架在脖子上。剑柄的一端当然握在那少女的手中,那少女面带冷笑,却不说话。
  黄宜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刚才那少女惊异地瞧着自己身后,原来是诈。是故意引自己去瞧后方,就在这一瞬,她却举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黄宜这时感到吃了个大亏,暗怪自己在过大意,没有料到那少女的计谋。道:“你拿把柄放在我脖子上,是不是放错位置了。快拿开,别闹。这剑锋利得很,不小心在我脖子划道口子,那可是要流血的。”
  那少女道:“是啊。我要是不小心,在你脖子上划道口子,那可要流血的,说不定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黄宜道:“学人家说话,你怎么不拜我为师?”
  那少女怒道:“你投不投降?再不投降,我一剑刺死你!”说着挺剑晃了晃。黄宜只觉得剑锋又冰又凉,实在很不好受。这少女凶蛮无比,要是她一怒之下,割断了自己的脖子,呜呼哀哉,这条小命便这么白白送掉。这当口,却也感到了害怕。脸上笑着,心中飞快转着念头:“这少女武功不是很高,就算她拿着利刃,也比我高不了多少。刚才是我不小心才上了她的当,要是正经跟她打,不见得就会落败。怎样想个法子,和她公平斗一场。”又想:“师傅和霍伯伯怎么还不来呢?只要他们一来,我立刻就得救了。”又想:“可是我刚才对她无礼,得罪她那样厉害,她好不容易使诈将我擒住,又怎会轻易便放了我。多半要将我好好折磨一顿,折磨一顿也还罢了,要是将我杀了,我岂不是白挨?黄宜啊黄宜,你自己惹的祸。一打不别人,便老想这个那救,那个来救,忒没志气。”他脑袋里飞快转着念头,所想之计,却没一条管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少女似乎很觉得奇怪。道:“我要杀你就杀你,那有这么多为什么?”
  黄宜心道:“莫非她脑袋不管用?想干什么便干什么。”道:“哼!要杀人总得说个理由出来,没有理由,我死不瞑目。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问我怎么死的,我说是给一位天仙似的美女无辜杀死的。阎王爷又问,那美女为什么要杀你?我说我也这么问,问她为什么要杀我,她说想杀就杀,没有为什么。阎王爷一听,就会说‘岂有此理?长得越是漂亮的美女越明白事理,既然是美若天仙,那更加聪明伶俐,知书达理,又岂会无辜杀人?’。阎王叛我为冤死鬼,罚我去枉死城受罪。我既是冤死鬼,又死不瞑目,我的冤魂就会缠着你。”
  黄宜说话之时,一面审视那少女的神情。当她听到‘给一位天仙似的美女无辜杀死’这句话时,忽然双眸一亮,听到‘长得越是漂亮的美女越明白事理’这句话时,双眸又是一亮。心想夸她长得漂亮这句话果然有用,只盼她心里一高兴,这就放过自己。
  不料那少女却道:“连阎王爷都说长得越是漂亮的美女越明白事理,我要杀你,自然是你的不是,也就是你该死。”
  黄宜道:“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那少女道:“哪里错了?你得罪了我,难道还不该死?”
  黄宜道:“我是得罪了你,可我是一番好心啊。人家那文士好好的看书,你去打扰人家,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想一下,正如你在吃饭,忽然有个人跑到你面前,抢过你的饭碗就往地下砸,把一碗美味佳肴都倒到地上,害你吃不成,你什会开心吗?你去打扰那文士看书,就好比人家砸你的饭碗。”
  那少女道:“我不过问他一句话,哪有这么严重的?你分明是在狡辩。”
  黄宜心道:“我不过是打个比喻,最多是有所夸大。我反正总会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你快把我杀了吧,我死了以后,保证不让我的鬼魂来纠缠你。阎王爷问我怎么死的,我就说不小心摔死的,与你无关,叫他不可来找你麻烦,更要保佑你长命百岁,一生平安快乐,事事顺遂。”
  那少女忽然一怔,拿着短剑的手颤抖了一下。反复咀嚼着‘保佑你长命百岁,一生平安快乐,事事顺遂。’这句话的味道。
  这时候,只见那一个中年人走上前来。那人说道:“哎呀!这位小哥,你怎么又得罪这位姑娘啦?”
  黄宜向来人看去,见正是先前卖画的中年文士。他背上背着一个大青色的包袱,想是已收摊了。黄宜道:“大叔,你好啊,是我该死。”
  那中年文士道:“小姑娘,请你放下剑来,有什么事好好说吧。我瞧这位小哥年纪还小,纵然说话不客气,有得罪姑娘的地方,那也不是非杀头才可饶恕的大错。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他已承认自己的不是,姑娘你打他一顿、骂他一顿就算了吧。”
  那少女的剑架在黄宜的脖子上。本来是吓得让黄宜投降,再向自己跪地求饶。就可趾高气昂的饶了他一条小命。黄宜没有跪地求饶,自己没能趾高气昂起来,心头甚觉不满。又岂可凭那文士的几句话,便轻易放过黄宜。
  只听那文士又道:“这里这几副画,虽然不成样子,却是我闲暇时为消遣时光亲笔所画,信手涂鸦,当然难入方家法眼。本来不敢当作赠送之礼,无奈在下一穷二白,身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财宝,只好将这几副不成样子的图画拿出来献丑了。”说着,解下包袱。拿出一副副画卷,铺展开来。又道:“姑娘如果不嫌寒碜,便请赏收。”
  黄宜和那少女不禁向那画上看去,只见其中有一副画上画的是连绵不断的山岭,山岭低矮,笔势清奇,一眼望去,在最远处的山岭后方,似乎还藏着数不胜数的山脉。两只白鹤展开翅膀,宛然是自天阳底下盘旋而来。画作意境宏阔,一看之下,令人襟怀为之一爽。
  另一副画的是崇山峻岭,笔势雄浑,山峰直耸,仿佛是用斧头开凿的,又陡峭又危险,向上延伸之势无穷无绝,山巅的隔壁,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无数道云霞散布于群峰之上,光芒万丈。山脚下搭建着数十间低矮的草屋,矮矮的土墙上伏着几只鸡。草屋前是一片片农田,农田四周流觞曲水,翠柳浮波,桃红李白,莺燕低飞。一农夫头戴遮阳斗笠,身披灰衣,在水田中间弯腰插秧。几个牧童在田野上扑捉蜻蜓。整副画所绘的田园风光,素洁淡雅,令人一看之后,顿时心驰神往,将红尘中纷纷扰扰隔绝开来,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少女向那画作一看之后,竟神色陶醉。一路看下去,发现文士的画并不是信手涂鸦之作,却是极尽构思之妙的佳作。
  那少女将信将疑。问道:“你说我可以挑一副画吗?”
  那文士道:“不错。姑娘若不嫌丑,就请收下一副。”
  那少女并不懂画,见那副山水田园画后,却心驰神往,越看越是喜爱。道:“世间又怎会有这种隔绝纷扰的佳境?只能在画中自欺欺人。”
  那文士却道:“画中所有景物都是真实有的。这副画所绘之地是在泰山之南。姑娘若不肯信,去那里走一遭,便知在下不是妄言欺人。”
  那姑娘道:“这画是好画,你怎么说是献丑呢?不过是没人懂得而已。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肯卖?”
  那文士摇了摇头。道:“送给姑娘,一文钱也不要,只求姑娘放过这位小哥。”
  那少女微一迟疑。道:“就这么简单?”
  黄宜道:“大叔,我自己倒霉,这些画可是你的宝贝,只要遇上识货的行家,必会出高价购买,你将来发大财,可全指望这些画了。怎能为我顺便送人呢?”
  那少女瞪了黄宜一眼。道:“你是挖苦我不识货,还是讥嘲我捡现成便宜?”
  黄宜道:“两者都不是。”
  那少女转头向那文士说道:“大叔,我不跟这小子计较就是。”说着,将剑撤回。黄宜脖子中的冰凉感一去,顿时松了口气。
  那少女又道:“我也不会白要你的画。”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又拿出一支玉镯,翡翠色的,十分抢眼。黄宜心中一怔:“这小姑娘哪来这么多宝贝,不是偷的,便是抢的。”
  那少女将包袱和玉镯一并递给那中年文士。道:“这两百两银子可能卖不下这副画,大叔先收下。舍下离此不远,请大叔移步,随我回家去拿银子。”
  那文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接过银子,手镯却说什么也不肯收。道:“这些银子,够我买很多书了,还能买下很多支狼毫玉笔,又可以画画了。”将玉镯和那画田园画递给了那少女,那少女将玉镯和画一并收好。那文士向两人拱了拱手,栓好包袱,转身离去。
  黄宜心道:“我为了这文士大叔而得罪了这姑娘,被她拿剑架在脖子中。受了一场惊吓,可最终也由这位大叔用画替我解了围,可说是两不相欠。这姑娘虽然恐吓了我,但我也确实对她不客气过,也算互不吃亏。”眼看来围观的人也逐渐散了,天色将晚,忽然想到与霍山等人分别已久,着急要去寻找他们。抬头向那少女一看,见那少女也正向自己看来。黄宜笑了一笑,那少女转开了头。两人素不相识,经此一事,也只是认得有这样一个人罢了。
  那少女转过身,骑上马,一步步向大街另一边走去。
  黄宜看着那匹黄马,却发现那马的马蹄上竟镶着黄金。忽然喊道:“喂!”
  那少女勒住马,回转头来。问道:“怎么?”
  黄宜见到她衣衫华美,神情高冷。话到嘴边,终于又缩了回来。悻悻地道:“没什么。”便低下了头,自己也听不知道在说什么。
  忽然,一阵马蹄声从对面街道上传来。只见五匹马纵马街口,向这边奔来。
  黄宜抬头一看,见来人正是先前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那五个青年。五人大喜。不住说道:“师妹,你果然在这里啊?可算找到你啦。”“师傅都快急死了,要是还找不到你,师傅怪罪下来,我们又要吃板子了。”
  那少女道:“谁要你们来找的?我就是要让他急一急,谁叫他骂我呢。”
  有人说道:“师傅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会舍得骂你呢,那不是开玩笑。你不来气他,师傅就算烧高香、走好运了,快和我们回去吧。”
  那少女道:“我还没玩够,你们先回去。见到我爹,就说我已经死了,叫他不必挂念。哼!他骂我骂得那样狠,又怎会挂念。挂念这句,你们还是免开尊口了,只说我落水死了,或者跳崖死了,反正怎么死都行,就是不要告诉他我还活着。”
  那五人中有人说道:“师妹,你这不是要存心气死师傅吗?师傅要是听到你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不急疯了?要是听到你已死去,你叫他怎么活?”
  “是啊。我们都知道,师傅是我们八卦神拳门的掌门,可师妹你却是太上掌门。师傅对我们发号施令,又有谁能向他老人家发号施令呢?那就只有师妹你啦。”
  那少女道:“别说得我那样蛮横,八卦神拳门跟我没半点关系。”
  又有人说道:“师妹,师傅发下命令来,叫我们一定要请你回去。师傅说要是我们几个不成材的家伙请不动你,就当没我们这几个徒弟,这辈子那也不用回去见他啦。还说如果我们武功不济,在外面遇到了对头,给人打死了,可别说自己是他老人家的弟子,他丢不起这个脸。你就当可怜我们,作作好事,跟我们回去。”
  那少女道:“就知道自高自大,也不见他的功夫强到哪里去了。”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叫道:“咦!是那小叫化。兄弟们,就是这人,他说要把我们师兄弟一脚一个,踢得屁股开花。就是他,就是他!”
  黄宜并没有走开,那五人要请那少女回去,一时请不动,却在当地不住劝谕。终于先前被黄宜戏耍一番的三师兄见到了黄宜,惊叫起来。五人更不打,杀气腾腾向黄宜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