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侠义本色
作者:露晓夜白      更新:2022-01-01 23:22      字数:3706
  牛宏武道:“老子在江湖上一刀一剑跟人拼命的时候,你只怕奶牙还没长齐,我会输给你?哈哈哈!那真是天下第一笑谈了。来,老子教你几招。”
  牛宏武踏上两步,舞板刀横切过去。黄宜向后一闪,缩了开去。要待还上一招,牛宏武改换了个方位,又一刀自左至右横切过来。
  黄宜一见对方招式密集,除了闪躲,还真没法还击一招。所刻苦学会的八卦神拳、八卦神掌竟然派不上用场。汪远洋传他武功之时,曾讲解过怎么躲闪、如何运用?怎样反击,黄宜就像是压根没学过一般,竟然一招也使不出来。黄宜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像是不会武功了?”这么想得一想,身子又向后退了一步。
  牛宏武忽然矮下半截,刀法一变,弃上路改而去攻黄宜的下盘。叫道:“老子先砍下你的脚,看你还躲不躲?”刀风飒飒而响,尽往黄宜的脚背、小腿砍过去。
  他砍一刀,黄宜便退一步,他砍了三刀,黄宜退了三步。虽然未被砍中,但刀风刮着裤腿,却也嗤然有声。突然间,一个念头窜进脑海,黄宜心道:“他头上可没什么保护,是个十分明显的破绽所在。”想到此处,从铁罗汉身上学会的如来天魔腿的招式一招招活灵活现地浮现出来。黄宜忽然跃起,踢扫牛宏武的头顶,双腿连环,如秋风扫落叶,猎猎风响,威势不弱。
  刘紫绮和李惠兰见黄宜脚下踏的是八卦方步,知道他使的是八卦门的武学,可是踢向牛宏武头上连环腿法,却又不在自己所学的范畴之内,一时间竟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心中暗想:“莫非他的师傅学会的八卦门武功更多些,然后他会的比我们会的多?”
  施常珍喝彩道:“扫堂腿?好一招白云出岫。”
  刘紫绮和李惠兰道:“扫堂腿,这门功夫是扫堂腿吗?”
  施常珍道:“没错,是扫堂腿,刚才那一招的的确确就是白云出岫。想不到黄宜兄弟竟会使这门腿法。”
  黄宜与牛宏武斗得激烈,听到施常珍说错了,却不得闲空去分辨,只能任施常珍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心中暗道:“这不是扫堂腿,施前辈可说错了,这招连环鸳鸯的名称我也不知道,但叫白云出岫似乎也不错。”
  牛宏武斜身向后连退,退了六步,才躲开这一招鸳鸯连环。心道:“原来他会使扫堂腿,这可有法子破解了。”
  扫堂腿是流行于河北一带的腿功,武林故老相传,有南拳北腿一说。大致以秦岭淮河为界,分界以北为北派武林,分界以南则为南派武林。北派武林以腿功为胜,南派武林以拳法为主。武林中人就算没见识过的,也大多听过扫堂腿这门功夫的名字。牛宏武觉得既是熟知之物,心想破解起来也并不太难。
  施常珍见识过扫堂腿法,但他在武学上的钻研实在不高明,除了他熟练的写字画画功,于天下各门各派的功夫所知却甚是有限。这一见到黄宜踢出的那一脚甚似扫堂腿中的白云出岫,便即脱口而出,叫出扫堂腿这门功夫的名号来。
  创制如来天魔腿的一心大师是一位武林怪杰,他收集天下各家各派的腿法,逐一对比甄别,去芜存菁,择优弃劣,将参悟到的佛法精义、对人世无常的思考化为一招一式,融入到这门腿法之中。使得这门腿法包罗众广。那招白云出岫确是扫堂腿中的高明招式,招式惊奇,潇洒写意,颇有出其不意之妙。一心大师创制这门腿法时,实不忍割舍,再四考虑,还是加了进去。然而扫堂腿中便只引用这一招,其余招式既无惊险可言,又缺乏活跃的灵气,没一招能入法眼。
  施常珍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叫,牛宏武竟然信之为真,认定黄宜所使的就是扫堂腿法。他心中暗暗高兴:“姓施的老贼若不叫破,我原来还不知小贼使的是扫堂腿,嗯……!刚才踢我头颅这一脚要不是白云出岫,更能是什么招式?他下一招将使雪拥蓝关,身子左转,然后来踢我的左腋。嘿!老子先不出招,等那小贼伸腿一踢过来,我横出一刀,切断他的脚。哈哈,好极!好极!”
  牛宏武满脸堆笑,比捡到金元宝都要高兴,仿佛人生最得意、最便宜之事莫过于此。
  铁网帮帮众一见到牛二当家脸上喜之不禁,都以为牛二当家自是胜券在握,才这般喜形于色。
  牛宏武对待属下甚是严厉,又且这些属下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其轻视之意来得更甚。在他眼中,便是一百个这样的流民,也及不上自己的一根手指头重要。平时发号施令,有谁敢胆不遵,轻则打成重伤,重则打死。这些流民却发现牛二当家十分爱戴高帽,为求活命,只好放弃原先的善良和淳朴,一个个学起吹牛拍马的本领来。这时逮住机会,一个个摇头晃脑,挥拳捋袖,争先恐后的大肆吹捧牛宏武武功高强。有没能赶上表现的,则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心想着如何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新,须得独出心裁,力求压倒别人。
  见牛二当家胜券在握,帮众们抓住时机,将平时修炼的吹牛拍马本事竞相展露。有的嚷道:“牛二当家武功牛牛牛,姓黄的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刀,叫你死无全尸。”
  有的道:“牛二当家的名字没能改成牛犇犇,虽说遗憾,但这也是二当家遵循祖训、孝敬祖宗的表现。守人伦,应天命,实乃天下人学习效仿的楷模。我等五体投地,全心全意感到佩服。”
  有的道:“名字上不能改成牛犇犇,武功上却比牛犇犇还更牛犇犇。”、“名字上暂受委屈,叫牛宏武,武功上却要改作牛牛牛、牛犇犇才贴切。”、“放屁!牛犇犇算什么?应该要叫牛氏第一才对。”、“那何不如叫天下第二,天下第一是咱们帮主余老爷,这天下第二便非二当家莫属。”、“甚是!牛二当家武功天下第二,二当家手指一点,姓黄的小子身上立即千疮百孔。仙气一吐,姓黄的小子便要飞到九霄云外。”、“一抬手遮天蔽日,一跺脚地动山摇。”
  施常珍却一直大喝:“放屁!放屁!大放狗臭屁!”众帮众每吹捧一句,他便接上一句‘放屁’,一连都不知说了好多次。
  花无颜心中也盼望黄宜能打败牛宏武,比武过招,靠的是真实功夫。猪就是猪,不会因为过度吹嘘而变成一头象。见施常珍与铁网帮帮众如此较劲,忍不住劝道:“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施常珍道:“我就是听不惯。”
  刘紫绮和李惠兰听得直摇头,许多言辞当真从来没听过,脑洞大开之余,不禁相对莞尔。
  黄宜心中想:“张大路一家几条人命,都是坏在牛宏武和余谦华的手上,这恶贼死有余辜,若不杀了他,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受他迫害。”黄宜想到此处,不禁热血上涌,虎吼一声,恰如半天中响起了一个霹雳。
  牛宏武恶斗之中,刀法越出越快,突听黄宜一声暴喝,如龙吟虎啸,声势夺人。只觉得心跳加剧,手心一抖,刀招立乱,这一刀本该是砍向黄宜肩膀的,忽然学力不从心,颤巍巍地斜向下划出。
  黄宜眼见牛宏武刀招中露出了破绽,斜身一转,玉环步横扫出去。只听嗒的一声,又是当的一响,牛宏武手中单刀脱落,掉在地下,弹了几下,终于落到地面。
  牛宏武只觉得虎口剧痛,转眼一瞥,满手是血,原来虎口已破。牛宏武生平从未如此惨败过,只痛得脑袋发昏,捂着手腕,蹲了下去。
  施常珍拍手大叫:“好!再补他一脚!”黄宜抬脚踹出,这一脚眼看就能送牛宏武归西,将要踹到牛宏武的面门时,见牛宏武一动不动,只能等死。忽然心道:“他已无反抗之力,杀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黄宜那一脚便下不去了,缓缓落脚。
  施常珍道:“跟这恶徒讲什么客气,黄兄弟,杀了他!”
  铁网帮帮众眼见牛二当家曲蹲在地上,已没有半点反抗之力。想着刚才出言羞辱黄宜,那可大大的开罪了他,只怕他反脸来杀自己。有的已开始暗打算盘,寻思,姓黄的小子武功高明,没想到牛二当家竟如此的不堪一击。我刚才夸赞牛二当家而贬损姓黄的小子,他必怀在心,待会儿收拾了牛二当家,便要来寻我等的晦气,那便如何是好。有的则想:“适才羞辱黄宜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多吵杂,他哪分得清一定是我。待会儿他要是再寻仇,我只来个抵死不认。”更有的心中已开始慢慢盘算,如何大肆吹捧黄宜一番,大送高帽,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也就忘乎所以,不计前嫌了。
  牛宏武忍着痛,见黄宜踹出一脚,又收回。喝道:“哼!何必假惺惺装什么高尚?怎么不杀我了?”
  黄宜喝道:“牛宏武,张大路的未婚妻是不是你杀的?
  牛宏武迟疑了一下,忽然间脸上变得十分得意。道:“我这一生杀过的人不少,八年有点远,可不怎么记得了。不过就算是我害死的,那又怎样?”
  黄宜心想:“张大路没有说谎,倒是真的了。”道:“那是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良民,你为什么要杀她?”
  牛宏武道:“我如果当时不斩草除根,将来她必会找我报仇,我为什么要留下这个隐患?姓牛的要就不做,要就做绝!”
  黄宜强忍怒火。道:“你作恶多端,实在该死。我本来可以杀了你,但就算杀死你,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却再也活不转来。我只问你,这些年当中,你内心中有没有丝毫的愧疚?”
  牛宏武脸上微微一变。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姓牛的打从行走江湖的那天开始,这条命就已经不再看作是自己的啦。要么是我杀了别人,要么就是我死!我的字典里没有‘愧疚’两个字。你要杀我可以,要老子愧疚却是万万不能。”
  黄宜提起手掌,一掌击下去,掌沿将要击中牛宏武脑门时,再一次忍了下来。心道:“他害死了张大路的妻子,我如果杀死他,以暴易暴,那和贼又有什么分别?”眼见黄宜举起手又落下,施常珍叫道:“黄兄弟,对付此等恶贼,你怎能心软?”
  花无颜、刘紫绮和李惠兰原也认定黄宜会杀死牛宏武,见他两次放下杀念,都感到不解。心道:“为什么不杀他?”
  黄宜长长地吐了口气。道:“就算再杀死他,也终归是无用。”
  突听得树丛彼端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少侠恕恶宽愆,心肠仁厚,无愧于侠义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