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作者:
生产队的驴③ 更新:2024-05-04 21:18 字数:2448
史书中对班壹的发家史语焉不详,但陈庆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以生出了栽培的心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往后也少不了这样的野心勃勃之辈,照样依法炮制。
大航海时代英国的崛起,皇家海盗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秦国民间不乏‘有活力的社会人士’,只要他们愿意依附,陈庆不介意提供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眼下东胡、朝鲜、月氏使节齐聚咸阳,陈庆迫切需要蒯彻尽快走马上任,替他分担一部分事务。
“男人上男厕所,女人上女厕所。”
“朝中的文武百官地位尊崇,自然与众不同。”
“他们也有自己的厕所——礼部。”
明艳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幸好眼前波光粼粼的渭河提供了充足的水汽,还不至于热得让人难受。
打着赤膊的民夫扛着麻袋,如同密集的工蚁般从磨坊中排着队走出来,将碾磨好的粮食装上马车。
夏汛临近,陈庆骑着马沿河行走,检查水车磨坊的加固情况。
蒯彻随行左右,听候他的训示。
“无论在朝中犯了什么错,贪污的、渎职的、庸碌无能的、好大喜功的,最后统统会被归集到礼部。”
“每日里无所事事,张嘴就讲仁义道德。一下值原形毕露,全特娘是男盗女娼!”
陈庆与礼部的矛盾由来己久,当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蒯彻陪着笑脸,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们那套礼仪典制你千万别学,内务府只讲成效,不讲繁文礼节。”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凡外邦来使,一律以子侄之礼相待,贯彻‘我是你爹’的外交精神。”
“当然,钱特别多的另算。”
“有钱的是大爷。”
“听明白了没有?”
陈庆斜眼瞥向对方,担心蒯彻放不下文人士子的礼仪风度,非得学礼部那群虫豸。
“侯爷,外邦蛮夷总有个远近亲疏。”
“远交近攻总要讲的吧?”
蒯彻感觉相当棘手,这份差事不好干。
陈庆目无礼法是出了名的,可他有太子殿下和帝婿的身份兜底,惹出再大的祸端都不怕。
蒯彻要是有样学样,非得身死族灭不可。
“远交近攻什么呀!”
“时代变了!”
陈庆翻了个白眼,他伸手划了个圈:“你所在的秦国,是八荒寰宇中最强大的国家。”
“在绝大多数地方还处于饮毛茹血的时候,它的精铁产量占据了当世九成九,独此一家别无他号。”
“它对水力和机械的应用,领先蛮夷至少上百年!”
“秦国出产的瓷器丝绸,在域外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火器的出现,让世上所有军队在秦军面前都变成了土鸡瓦狗。”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傲慢,大大方方告诉所有蛮族:我就是你亲爹,不服气打到你服气为止。”
“蒯先生,礼部的蛆虫时常把‘朝廷颜面’挂在嘴边。”
“本侯比朝廷还要脸面,你可千万不要丧了皇家内务府的威风,叫本侯面上无光。”
蒯彻肃然行礼:“卑下记住了。”
陈庆挥挥手:“你先挂个监御史的官职,长传下达,记录机要,主要负责对外邦事务。”
蒯彻禁不住面露喜色。
他蹉跎大半生,到了咸阳后也是坎坷多舛。
昔日的好友马户己经成了内务府的教谕先生,颇受众人尊崇。
而今总算他也有个一官半职了!
“侯爷!”
七八匹快马疾驰而至,扬起一路烟尘。
都隆一身秦人士子装束,轻轻勒住马缰。
“在下去西处寻访,皆不见侯爷踪影。”
“西处打听后才得知您在这里。”
陈庆忽有所感:“你要走了?”
“正是。”
都隆作揖道:“域外危机西伏,不似秦国这般安宁。我等驻留己久,实在耽搁不得了。”
“月氏采买的货物皆己交付,在下令人抄写的上千本经史典籍也全部装上了马车。”
“侯爷,有缘再会。”
陈庆知道月氏即将迁徙远方,不出意外的话,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汤礼典,你们……”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都隆居然是和汤涟一起来的。
“哦,这是在下新交的好友,任朝鲜礼典一职。”
“我与他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
“咸阳果真是菁英荟萃,囊括天下英才。”
都隆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热情地介绍身边的汤涟。
“谬赞,谬赞。”
“都隆使节方才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贤材,思虑智谋远胜于我。”
汤涟自谦的说。
陈庆轻笑了一声,终于知道二人为什么会搅在一起了。
志同而道合。
两人都想着师仿大秦,强国兴邦,聊得能不投机嘛!
“老友,此次一别……”
陈庆思绪复杂,委婉地提醒:“秦国先贤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
“兴革不急于一时,最好循序渐进,缓缓图之。”
都隆爽快地说:“在下明白。”
陈庆一看就知道他完全没听进去,怀着最后的善意说道:“秦国之法,未必适合月氏。”
“师仿秦国,也未必能让月氏强大。”
都隆不假思索地笑道:“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嘛!”
“世间道路千万条,最后皆归于咸阳。”
他扬起马鞭:“在下相信穷我毕生之力,总能为月氏找到一条富国强兵之路。”
陈庆笑了笑,没再说话。
从晚清到民国,华夏的先烈们想尽了世间一切办法来挽救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
官僚阶层要君主立宪,洋务运动。
连李鸿章这个八股文的大行家都说出了‘孔子不会打洋枪,今不足贵也’。
底层百姓发起了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杀洋人烧洋货。
地主商贾则搞出了戊戌维新,喊出了实业救国的口号。
都隆大概也是一样吧。
即使是飞蛾扑火,他也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本侯没有什么好送你的。”
嬴诗曼经常数落陈庆是卖玉佩的,腰间的挂饰和玉佩三天两头的丢。
他这回又拽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都隆。
“哪天到了生死危急的关头,你就把他拿出来,告诉想杀你的人,这是秦国雷侯所赠。”
“玉在人在,玉碎——虽千万里,秦兵必至。”
陈庆珍而重之地把玉佩放进他的手心里。
“保重。”
“多谢侯爷。”
都隆洒脱地大笑,透出一股看淡生死的豪迈。
他拨转马头,高喝道:“侯爷,哪天月氏在域外混出了名堂,您一定会听闻我的名字。”
“届时你我举杯共饮,虽远隔千水,亦如当面。”
“保重啊!”
陈庆默然不语。
一道清风拂来,发丝飘扬遮住了他的视线。
望着都隆纵马疾驰的背影,他心中不禁浮现出两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