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这才醒转，她见文森特半躺在床上，背部倚靠在床后，于是自己坐在了床边，从床边柜子上取出两张抽纸，仔仔细细地将文森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但那张妖冶魅惑的脸刚刚在纸巾擦拭后露出了本容，立刻，更多的血液再次从头顶溢了出来，覆盖住了文森特的半张脸。
  宋宜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她哽咽着说：“怎么都擦不掉，好讨厌……”
  说罢，她再次抽了两张纸出来，手掌还没靠近文森特，忽然就落入了文森特的掌心，宽大骨干的手掌覆盖住她娇小的手掌。
  “算了吧……”
  话还没说完，文森特呕出一大口鲜血，呕出的鲜血中似乎还带着内脏的渣滓。
  宋宜吓呆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文森特，你不要死！”宋宜脸色僵硬地紧紧瞅住文森特。
  呕出血的文森特在剧烈地咳嗽片刻后，重新将头部倚靠在后面，一贯鲜红的嘴唇此刻近乎透明，他唇角泛起一个透明的微笑，让宋宜的心更加揪紧了，因为他看上去就像随时要消逝似的。
  文森特说：“有时候……我还是……很期待……死亡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宜暂时被文森特的话止住了语言，讷讷地反问：“为什么？”
  “因为……”文森特拖长了音，却转口道，“离我再近一点……我……就……告诉你……”文森特无比虚弱地才将一段话说完。
  宋宜依言离文森特更近了一些，哪知下一秒，文森特将头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宋宜的肩膀并不宽厚，甚至可以说是薄削的。
  文森特的头也不重，他没有把全部的力量都放上她的肩。
  停放妥当后，文森特断断续续地说道：“因为很早……很早……就想知道……圣母玛利亚的胸……到底是……什么罩杯……”
  宋宜扑哧一声笑了，笑得惨白的脸色终于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殷红。
  文森特抬起眼来，正好对上那抹仿佛桃花盛开的殷红，他很想亲一亲这抹殷红，但却发现做不到。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就不能正经点。”宋宜声音里多了些嗔怪。
  文森特的鼻尖，闻着宋宜身上特有的香味，淡淡的，不属于任何工业化学的味道，是最最自然原始的香味，喧嚣不已的心里忽然就安静下来。
  “你看……我都……我都……吐血……了……”文森特脸上露出一抹娇嗔的狡黠，“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宋宜怔了怔，她不知道文森特到底想问什么，但她竭力制止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哽咽着问：“什么实话？”
  “那就是……就是……你的……初吻……到底给了……谁？”文森特发出闷闷的笑声，“我是……第一个……吧……”
  宋宜心里一个咯噔。
  在萨伏依酒店。
  大水晶吊灯之下。
  一个盐白色头发的少年，他的吻，好像——
  才是第一个。
  “虽然你不是第一个吻我的人，但是是第一个……”宋宜的脸一阵绯红，犹豫着接下来怎样委婉地说出正常的字眼，“第一个……在床上抱住我，没有，没有被我打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