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晓白原本头靠在他胸膛上，正往上挪了挪以求让姿势更舒服些，哪知一下子被他放倒，心中霎时懊恼得无以复加，灵台一片清明。
  难怪这厮猴急急地要回王府，八成是想着在美容院人多眼杂不好作案，而在马车内她孤立无援方便他为所欲为任取任夺？
  想提醒他彩鸢就在外面要他收敛点，奈何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只能勉强发出几声破碎如蚊叫般的轻哼，却如火牙落在干草堆，瞬间把他全身的血液燃烧起来，在美容院中被强压下去的浪潮，再次沸腾翻滚，甚至比刚才更加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鹿晓白瞪大了眼睛，企图用严厉的眼神警告他收敛，却见他闭着双眸，不断轻颤的羽睫显露了他内心的急切与慌乱。
  由于是零距离，让她得以看清鼻子上方这张如玉的俊脸，也许是激动所致，那通透的肌肤下浮现细微曲折的红丝，细致的毛孔似乎也泛着点点亮泽，迷蒙了视线，迷惑了内心。
  她不禁恨起自己来，何以对他总是毫无戒备，以至于每次都落得狼狈下场。又不敢过度挣扎，怕闹出更大的动静惊动彩鸢。倒不是怕彩鸢看见过激场面会害羞，而是，她有理由相信，若是彩鸢看到两人的情形，会以为是在打架并进来劝架。
  事实上她也根本无法挣扎，渐渐的她放弃反抗，算了，跟他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并不反感，只是由于萧烈那块鲠还没咽下，心里有些别扭。
  女人是感性动物，不可能一边怨着他一边还跟他亲热！然而此刻，她也只有默默承受。
  然而当那带着烫人温度的大掌覆上来时，她一下子懵了。而他则有如被天雷炸过，脑中轰然作响，春天里某个动人的画面在眼前闪现，那香气缭绕水汽氤氲的浴室，那凝脂般的肌肤胜雪……
  “啪！”并不清脆的耳光突兀地响起，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恼羞气郁的俏脸，上涌的血液把一双水眸都染得通红，此刻她正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次。
  怔了片刻的元子攸把手收回，连咽了几下口水，反掌握住她的手，轻抚着哑声问道:“疼吗？”
  她身子僵了僵，一用力把手收回来，又挣扎着要坐起来，一低头看到凌乱的前襟，不禁又恼羞地瞪他一眼，他不由得伸手要帮她拢住掩好，又被她一巴掌拍开。
  他缩回手，扶着她坐直，轻扫着她凌乱的鬓发，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轻搂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闭眸感受那发出幽香的青丝绸缎般的丝滑。
  这一巴掌下来，他清醒了些许，不禁有些羞愧，眼眸里依然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潮，粘稠地在她唇鼻眉眼间勾缠不休，但也不再有进一步行动。她在王府的这么多天，两人不是没有过缠绵，但顾虑着她的手脚，怕她挣扎时会弄伤，所以一直克制着，亲密仅限于唇舌脸面间，不敢有更多的举动。
  今晚也许是酒精所致，或许是见她能走几步有所放心，因而放肆起来。此刻见她沉着脸色，不禁深感不安，然而，并不后悔。她是如此美好，教他如何抗拒得了？
  “小小……我……”他住了口，根本不知该说出什么，认错吗？可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原本就是他的妻子，虽说中间有些变故，但在他心中，她从来不曾离开过。夫妻之间亲热天经地义，他们是做得太少了，所以她不习惯，慢慢的就好了。
  她那一巴掌虽不痛，但也足够他郁闷。犹如从云端跌落深渊，情绪的落差令他有些怔忡，但慢慢的便又释怀。这两天她的情绪有异，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他都看在眼里。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深刻在脑中，她细微的情绪变化，牵动着他的每根神经。
  也隐隐明白个中因由，但她不问，他也不去点破，让她在自己的小情绪中慢慢消解，他只管对她好就是。因而他干脆不说话，只闭眸细细回味着刚才的一切，心中依然激荡不已。
  她任由他搂着，思绪纷乱。他的大胆令她隐隐不安，若不是刚才狠心给他一巴掌，她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这是在马车上！
  在她还心存怨怼时，他这样的举动实在不合时宜。她在恼他的同时，也对自己刚才的意乱情迷感到羞耻，当下也不想说话，车厢陷入静默中，一个沉浸在激情的回味中无法自拔，一个纠结着情绪的起伏变化，两人便这样沉默着回到王府。
  洗刷完毕，鹿晓白不再穿上厚重的衣袍，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外披貂裘，坐着轮椅从净房出来，元子攸还等在厢房中，要给她上药。
  鹿晓白翻转着手掌，细细体验着牵动带来的不适。已经没有那种牵扯的疼痛，但由于天气的寒冷，总觉得翻转间有些僵硬及笨拙，十指的色泽沉着，红紫与淤青交替，新肉与旧皮相杂，显得狰狞可怖。
  将近一个月了，这伤恢复的速度说慢不慢说快不快，药膏涂抹至今，该发挥的作用已完全发挥，但要让手脚恢复如初，须得等到开春，万物生长的季节，一切生机勃勃。
  还要等多久呢？两个月？还是更久？她忽然觉得等不及了。马车内的一幕仍萦绕在脑海间，心中隐隐的不安越来越明显，她在害怕，怕就这样沉沦下去，然后在她难以自拔的时候，又有不可抵抗的阻力出现。
  比如，她的命格问题。比如，谢凤雅的存在。比如，太妃的态度……
  在这些问题解决之前，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与他保持安全距离，以免陷得越深，伤得越深。
  另外，她对元子攸隐瞒元颢与萧烈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不明白他怎么会一边与她耳鬓厮磨一边却瞒这瞒那的，没有一点诚意。恋人间应该坦诚，虽不必事事透明，但如果蓄意欺瞒，对方不知尚可，对方若是获知，那种受骗的感觉足以把热情浇灭。
  除非，他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