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剩你一个人了？”牧长生看着这道狼吞虎咽的身影，问道。
  那人嘴里塞满了点心，呜呜地点了点头。
  他衣袍狼藉，像是从哪个柴堆里面钻出来，想必是受了不少苦。
  “慢慢吃，别噎着。”牧长生拍拍他后背，让掌柜的又上了几份点心和一壶茶。
  掌柜的看到这个衣着邋遢的家伙，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半晌之后，那人吃饱了，但是还深深地埋着头。
  牧长生感觉到他在抽泣，摇摇头道：“一个大小伙子，哭什么哭？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听听。”
  “长生哥……”
  那人抬起头，不是别人，正是江迁。
  “他们都被大夏的人抓起来了。”江迁的语气低沉，握紧拳头道，“都怪我无能，救不了他们！”
  牧长生微微颌首：看到江迁这幅模样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他们还活着吗？”牧长生接着问道。
  “都活着。赵奋要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人，想用神魂术法抹去他们的记忆。”江迁轻声说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牧长生喃喃自语，脑海中不禁划过两道人影：是城门楼上吊着的贾贵妃和王猛。
  “找个地方，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牧长生站起身，茶肆终究人多眼杂，不安全。
  江迁跟了上去。
  ……
  原来之前，大梁王提议联络赵奋，然后里应外合，共同对抗大夏。所以，江迁自告奋勇地担任使者，进了梁都城，与赵奋取得了联系。
  谁知道赵奋已经彻底投靠了第五闰月，因此对他们将计就计，引出了大梁王和流殷殷等人，然后将他们拿下了。
  萧鸣等人为了救大梁王和流殷殷，也落入了赵奋布置的圈套中，被一网打尽。
  江迁擅长通冥术法，杀出了重围，但无力去救流殷殷等人。
  他心有不甘，潜入梁都城中等待时机，直到感觉到牧长生的出现。
  ……
  牧长生坐在一座山头上，能眺望到城中的牧家当铺。现在，当铺已经被大梁查封，门口罗雀。江明峰等人据说也被赵奋杀了。
  呼！
  他听着江迁略带哽咽的声音，重重地吐了口浊气。
  “放心，只要他们还活着，我们就有机会把他们救出来！”他拍了拍江迁的肩膀，安慰道。
  当初，从东陵回来之后，他征南战北，是何等的风光。但是，谁又能想到会有今天这般光景呢？
  山河破碎，老仆惨死，弟兄被擒，可谓是国破家亡。
  但牧长生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对于眼前的得失看得淡了很多。
  人嘛，只要活着就好。因为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大梁没了，我们可以再建。眼下要做的事情，是把他们都救出来。”牧长生看向东边的那片建筑群，那里是大梁王宫。
  “可是我们现在连他们关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救人？”江迁问道。
  梁都城戒备森严，又有大夏铁骑的层层巡视，想要找人难于登天。
  “我之前托人打听过殷殷姐他们的下落。但现在，那些线人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江迁想到自己之前的经历，补充说道。
  “我有办法。”
  牧长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根，说道：“待会，跟我去正武殿走一趟。我想会会第五闰月。”
  “啊？”江迁一愣，诧异道：“你不怕他们对你不利吗？”
  现在大梁王宫肯定戒备森严，想进去难，想出来更难。他们现在过去，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牧长生微微一笑，轻风撩起了衣角。
  ……
  “相国大人（宣王殿下），今天有人在城外看到牧长生了！”大夏的探子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了第五闰月和赵奋。
  第五闰月在南苑的龙鲤池边喂鱼，听到这消息之后，笑了。
  身边的幕僚当即问道：“相国大人，我们需要先下手为强，拿下那小子吗？”
  “本相说过让赵奋他们处理，说到就要做到。”第五闰月撒了一把鱼饵，一群红鲤围在池边抢食。
  幕僚微微颌首。
  片刻之后，赵奋快步赶来，向第五闰月汇报牧长生现身的消息。
  虽然第五闰月将缉拿牧长生的任务全权交给他了，但是他也很识趣，遇到大事会第一时间向第五闰月汇报。
  毕竟，这是作为手下人的本分。赵奋在宫廷中长大，自然很清楚这些道理。
  “相国大人，那小畜生简直是目中无人，竟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梁都城，还冒用了狸卫大人们的信物，简直可恨！”他握着情报，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第五闰月头也没回，淡然地问道。
  赵奋想了想，说道：“启禀大人，属下打算将赵恒这些人都关在南城的祭坛，然后布下天罗地网，等牧长生来救。只要他敢来，属下就肯定能将他拿下！”
  “呵呵。”
  第五闰月笑了，“你可以试试。”
  嗯？
  赵奋皱了皱眉头，感觉第五闰月对这个建议似乎不感兴趣。但是，他绝对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相国大人还有什么指示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相国大人是想：自己英明一世，若是这么轻易就将这小子拿下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就像是这池中的鲤鱼，虽然好看，但是找不到什么乐趣啊。”
  突然一声轻笑响起。
  话音未落，池中的鲤鱼纷纷翻了肚子，直挺挺地漂浮水面上，都被毒死了！
  第五闰月将鱼饵洒落，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终于，懂他的人来了！
  而赵奋闻声看去，一瞬间绷紧了神经，惊声道：“牧长生！”
  但见，西南边的宫殿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牧长生！
  “快，将他拿下！”赵奋当即吼道。
  四下的大夏护卫见状，齐刷刷地看向第五闰月，等待他发号指令。
  “呵呵。”
  第五闰月笑了，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他走到亭廊的尽头，看向牧长生，说道：“牧长生，又见面了。还记得当年在这里见面的场景吗？呵呵，那时候的你，可比老鼠还要胆小啊。”
  他的语气温和无比，缓中带刺。
  “呵呵，相国大人也变了啊，变得愁眉苦脸。”牧长生微微一笑，同样风轻云淡。
  赵奋夹在两人中间，感觉这不像仇人相见，倒像是老友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