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荣宁侯裴度
作者:城雁      更新:2021-01-17 17:51      字数:3059
  迁居到杭城不久,他们算是交上了好运,无意间结交了权贵荣宁侯。
  荣宁侯裴度的封地,就在江浙交界一带,这荣宁侯的先祖,本是临西节度使,因参与平叛安史之乱有功,遂被封为荣宁侯,可世袭五代,采邑三千户,封地的面积,方圆几百里,有良田几万倾。
  单看他名下的人马,府兵八百,侯府内奴仆成群,并养了一些清客,闲时陪同他清谈解闷;忙时帮他出谋划策,据此,在江浙人眼中,却是富堪敌国,就连苏杭那一带的豪门望族,都只能望尘莫及,难望其项背。
  荣宁侯府表面依旧风光,只是如今距离当今皇帝的恩宠,越来越远,因此,经济远不如初封地时那么盛极一时,江浙一带,虽然土地肥沃,但侯府人口众多,开销大,时间长了,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每天坐吃山空,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即将掏空,只留下些良田,靠收租应付日常出入,又没有额外的收入,眼看就要家道中落,可侯府的排场又不能少,若是贸然消减家中的奴仆,减少日常开销,又怕京城中的那些皇亲贵胄、达官贵人们耻笑。
  正当裴度忧心忡忡之际,一次,偶然在一座靠金牛湖边的含香茶馆里,他和几个清客吃茶闲聊,却碰到了张本原、公孙羽。
  两人正在商讨再次到海外经商,说的正欢,公孙羽的嗓门又大,说话声不时传到他人的耳朵里,茶馆里的其他人,听他们说到精妙处,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都竖起耳朵听他们闲扯。
  裴度听了,心中若有所思,他也每常听清客们谈起,说到海外经商利润丰厚,裴度也曾动过心思,只是他府中的那些清客,都是些不事劳作的文人雅士,没有出海经商的经验,只会纸上谈兵。
  因此,这事就搁浅了,没有付诸于行动。
  裴度抬眼往公孙羽的桌上看去,见他二人年纪和自己相仿,不过三十岁上下,且谈吐不俗,就一见如故,便想相约他们闲聊一番。
  刚动了这个念头,就想和他们攀谈一番,那一干清客见他眼睛瞟向二人,他们都是靠着侯府吃闲饭的,平时都要看主子眼色行事,裴度稍有动静,就立刻知道他的意思。
  因此,不待主家亲自开口,坐在裴度身侧,有个文士打扮的青衣人忙站了起来,来到张本原、公孙羽桌前,拱手行礼,并说道:
  “二位兄台,小可叨唠了,我家侯爷有请!”
  张本原、公孙羽正天马行空,说得热闹,忽见青衣文士上前相邀,微吃了一惊,也忙不迭地还礼,顺着那青衣人眼睛看上,见那边桌上,有个年近而立之年,衣饰华贵,器宇轩昂的男子,正冲着他们微微一笑。
  两人近几年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见之下,已隐隐猜出来人的身份,那张本原最为机灵,忙站了起来,抢先问道:
  “兄台,请问,那上座的贵客,莫非就是荣宁侯爷!”
  “正是!”那青衣人神情有些得意。
  “失敬、失敬,小可这就上前敬礼!”
  张本原、公孙羽忙站了起来,到了荣宁侯跟前,就要行礼跪倒,荣宁侯忙一把将两人拉住,不让他们跪倒,且亲切笑道:
  “二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折煞本侯了。二位快请坐。”
  清客们早就腾了两个空位,让二人挨着荣宁侯坐下,两人见荣宁侯如此礼贤下士,只好直起膝盖,说道:
  “侯爷高义,小可等人感激不尽,但侯爷地位尊崇,只是我等地位低下,不过是不入流的商贾,如何就敢与侯爷平起平坐,没的折煞了小可等人。”
  “二位兄台,不要这样说,本侯不过是有耐祖上福德,才袭了这个爵位,却不是官府,又不是二位的主子,二位原不必行此大礼,以后,我们只论朋友之谊,不论尊卑。”
  两人每常闲时,喜欢到酒肆茶馆里打发时光,听得那些文人雅士说起那荣宁侯,最是谦和有礼,并不拿大,真个是温文儒雅,礼贤下士,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自己二人平时又不与那荣宁侯相识,就连他的门客,也都一个不识,但不知他此举何意。
  “侯爷,唤小可等问话,但不知有何见教。”
  荣宁侯见他们两个心有疑虑,便更加放下身段,主动询问道:
  “二位客气了,本侯请问二位尊姓大名?以后本侯也好称呼二位。”
  张本原、公孙羽闻言,忙站了起来,张本原微弯下腰,说道:
  “小可张本原,他是我同窗好友,做生意的同伴公孙羽”
  荣宁侯见他们是生意人,心中大喜,便越发刻意想与他们结交,以便向他们探寻海外经商的经验之谈。
  “原来是张员外,公孙员外,本侯见你们刚才说的热闹,说的都是海外见闻,本侯心中钦慕不已,本侯近来也觉得闲极无聊,想出海走走,但本侯这一辈子就只在京城和苏杭一带走动,偶尔也到峨眉山、泰山等名山大川走走,虽也曾在海上行船,那也不过是在近海内看看风景,却不曾出外海异邦经商,二位员外常年在海上漂泊,本侯就想请教二位,不知近来海上的生意如何?在那里经商,却有何好处?”
  张本原、公孙羽常年在海外讨生活,见多识广,见荣宁侯问起海上生意,正是他们极为熟悉的话题,又感怀荣宁侯如此高贵身份,却不惜纡尊降贵,不耻下问,便倾其所知,大谈起了海外的生意经,便说道:
  “福建郡地靠沿海,在那里不拘哪处的岸边雇了大船,往南出发,航行几千数万里,那儿水域周边有几个岛国,中国的货物运到那边,可比本国多卖个三倍到九倍的价格,而那儿的货物运到中国来卖,也是如此,这样一来一往,便可以赚到八、九倍甚至更多的利息钱。”
  荣宁侯裴度正为银钱犯愁,听到两人说得精妙处,精神为之一振,想到家中库存空空如也,就差要借债来维持侯府的荣华富贵,当时就若有所思,不由得动了出海做生意的念头。
  又见张本原能说会道,是个懂得情趣的人,那公孙羽常年做些海外的生意,眼里认得奇珍异宝,看上去为人秉性实诚,是个信得过的人。
  裴度这样想着,他本是个很果断的人,当时就不再犹豫,将自己也想到海外经商的心事说了,便和他们定下了盟约,一起到海外做生意。
  “二位员外,本侯也想出海走走,想约二位同行,二位熟悉海外地形,只需负责带路,本侯负责提供大船,但不知二位兄台可愿意否?”
  公孙羽和张本原听了,喜不自胜,出海经商,搭乘顺风船,就可省下好大一笔船费,这本是意外之喜,如何不肯,何况还可免除好些的麻烦,所以,当时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就一口答应了。
  那时节,商贾即使家财万贯,但地位依然低下,在九流中属于末等,地位不过比那些贩夫走卒稍微高些,而且,时不时还要定期向县太爷进贡行贿,否则单是地痞、官差敲诈勒索,就足以让人倾家荡产。
  张本原、公孙羽几次出海行商,利滚利,本也赚得几千两银子,无奈官府苛捐杂税,每年给县老爷的孝敬银,加上差役敲诈勒索,自己所得无几,因此五六年的漂泊航行,不过只赚得不足千两银子,不过,他们原先的本钱也只几十两,比起那些出进都是来源于国内的买卖,这也算得上极为可观。
  张本原、公孙羽眼见荣宁侯虽然无权无势,到底是世家贵胄,地位尊贵,各地官员都要避让三分,如今见他主动结交,如何不欣喜若狂,能攀上侯爷,以后的生意便能畅通无阻,各地的官员也不敢再啰唣生事。
  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的财物,本就庞大,非一般商贾可比,拿出来的本钱动辄几万两,买来的货物,装了满满一大船,张本原、公孙羽两人什么货物没见过,见了琳琅满目的一船好东西,不免感概一番,都为之乍舌不已。
  此后几年间,他们便多次一起航海,到邻近几个岛国贩卖货物,可喜都遇到顺风顺水,本土的货物卖到海外,海外人见了,都道声稀奇,物以稀为贵,便都卖了几倍的价格,然后,他们又挑选些中土少见的货物,购买了整整一船,所得海外货物卖到京城,非常的畅销,又得了好几倍的利息。
  这样没过几年,侯府便非常殷富,原来掏空的藏宝阁,如今又装满了金银珠宝,竟然比侯府最盛时还要富裕几分。
  张本原、公孙羽也购买些货物到海外贩卖,却都搭乘荣宁侯的大船,官府的人不敢盘查、收税,所得尽收入囊中,没两年的光景,两人竟也赚得个钵满盆肥,算起来,也有几千两银子。三人就此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