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到现实
作者:姚贞      更新:2021-05-13 00:42      字数:3884
  被送回病房的时候,护工阿姨还在睡觉。诺北糊弄护士的理由是:自己想去个厕所,结果迷路了!
  当天,诺北做了一个脑部ct。
  出院前诺北第一次可以照镜子时,发现自下颌到耳根有暗红伤痕样的东西,没记得自己的脸受过伤啊!问妈妈,她说没破相、没伤着脑子就算老天保佑你了。仔细回想,又似乎是坐在诺北旁边的老阿姨手上的戒指划过她的脸,管它呢,反正听说老阿姨一并司机已经去世,这一切已经过去了!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
  返校第一天妈妈忙完保险手续,于敏老师叹着气说:“高中敢耽搁一个月,恐怕得留级,先让孩子办手续吧!”经妈妈央求后,老师做出了让步,但末了还是提出了寒假补课的要求,说:“死马当活马医吧!”
  妈妈起身道谢,欲言又止的于老师眼睛望向她身后的诺北,说:“姑娘伤的是右手吧?作业怎么完成呢?”老师果然关心成绩超过性命安危,自己的右手腕缠了妈妈的丝巾,八成看在眼里想起了这茬儿!
  “当时确实挺吓人的,可孩子恢复的出奇好,现在基本可以活动了。”妈妈赔笑说道。
  走近教室的那一刻,教室空气凝固了十秒钟,当大家认出诺北后,又恢复了以往的自在,课间操铃响后,几个人礼节性的过来问候了一下。年轻人对生命能有多吝啬?留恋生命的细枝末节远胜过留恋生命本身。
  诺北的座位在最后一排,严瑾与归还了樊凯旋旁边的位子,这个年纪的男生虽然嘴上喊男男才是真爱,但他们对女生的好感却是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本能,最不济的女生也是女生嘛!
  樊凯旋盯着诺北的侧脸看了十分钟后,用胳膊肘撞了撞诺北,说:“你去的医院是整容医院吧?脸上的满天星咋不见了?一个月不见丑女十八变了。”
  放在以前,诺北会臊红脸,会低头,但经历了一系列抉择和生死的诺北,终于敢通过刘海,正眼看人了,她乜斜了一眼樊凯旋,没说一个字。
  从小长到大,怎么没有发现这个贱贱的男孩儿,自己对他原来知根知底,为什么以前那么害怕他呢?
  上小学的时候,这是唯一一个和她陆诺北说话的男生,话得说回来,樊凯旋和任何人都可以唠嗑。
  四年级的时候,班里突然开始流行谈恋爱结婚的游戏,班里几个小女生甚至用橡皮自制了一枚结婚公章,凡是表白成功的男女生,都要到她们那里办手续,当然,几天后感情破裂也要到他们那里盖离婚公章,否则,就会被告到班主任那里。没人要的孩子自然因为人气不旺受到冷落,大人们开家长会的时候从班主任哪里知道点皮毛,当然,也只可能知道点皮毛,因为班里嘴最贱的“传话筒”也不敢把大家的集体秘密公之于众。
  妈妈从学校回来套诺北的话,问她喜欢谁,诺北说喜欢樊凯旋,因为那时候她觉得:要是自己谁都不喜欢那就是最衰的女孩子了。妈妈就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你们年级里的学霸杨硕呀,他又帅又有才艺,成绩又好?”
  诺北当时说:“杨硕那么优秀,喜欢他的优秀女孩好多,轮不上我,我还是喜欢谁都不喜欢的樊凯旋好了。”
  时隔这些年了,诺北还记得妈妈当时满脸的惊愕、失望和痛苦。
  当然,后来杨硕用一把裁纸刀将班里一个男生从嘴到耳根豁开一道大口子,妈妈才不再拿这事揶揄鞭策诺北。
  虽然自己心里并不是真的喜欢樊凯旋,也没有去表白过,但那一阵诺北有模有样写了很多关于他的日记,所以诺北就像做过亏心事一样害怕他。
  害怕身边熟悉的陌生人,社交恐惧难道不是对自己有可能不受欢迎的的恐惧吗?
  诺北此刻觉得樊凯旋欢不欢迎自己有什么重要的,自己一味去迎合这个世界真的是太久了,以至于都成了习惯,现在开始,自己可以不用忍着过了,看来常去医院躺躺也有好处!
  下课铃响了,蜘蛛精林晶晶过来问长问短,诺北答非所问,看她不走,还趴在课桌前和自己零距离面对面,盯着她下颌的疤痕问:“百合花吗?怎么这么好看,我也想伤出一朵花来!”
  这里头除了好奇,关心的成分几近于无,实在是太讨厌了,自己以前居然羡慕过她们挤成一堆,嘁嘁喳喳,现在冷眼看,这可真是小时候最可笑的羡慕了。诺北用脚在桌下踢了一脚樊凯旋,用眼神暗示他,可以插话了,当初樊凯旋不是说要曲线救国吗?自己这一个多月没在,难道发生了变数?
  铃响了,林晶晶恋恋不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你不是曲线救国来着?近在咫尺,是找你的吧?”诺北问。
  “她说我要在三个月里减肥成功就做我女朋友。”樊凯旋压低嗓门不无得意的说。
  这个无利不起早的贪吃蛇,怪不得诺北返校回来觉得他有些变化,原来是瘦了。
  为悦己者容,青春可以给一个男孩子多大的动力啊!
  “十斤,一个月!”樊凯旋打了个十的手势。
  英语老师的课,先放听力,然后讲语法,接着就是导学案习题,在大家眼看昏昏欲睡时,铃声及时响了,于敏老师走进教室,宣布“这周周末不休息,第三次月考。”在大家的一片嘘声中,数学开始了。
  中午放学,妈妈的电话打过来了叮嘱诺北去托管吃饭,妈妈的关心虽然只到这个程度,但那是尽力了。
  吃过饭返回自修室时,诺北眼角的余光掠见灯光球场上一个跑步的人——樊凯旋。
  篮板下有他的 fixie bike,诺北过去扶起了他的车,自己骑了上去,慢慢跟上了樊凯旋,樊凯旋正跑的大汗淋漓,目不斜视对她说:“你不是骑个三轮自行车儿都能摔到的吗?怎么死飞都能骑了?还真出息了!”
  这么一说诺北也吃了一惊,真的,小学三年级了自己还能把带辅助轮的车骑倒。
  接着他又喘着说:“一天一百个仰卧起坐,十公里跑,骑车半小时,我都能上天了!”
  诺北跟着他转了五六圈,放倒了车,走开了。
  自修室,中午也有很多人,在宿舍睡不着午觉的人,到了这里趴在桌上睡得很香;谈恋爱的人聚在一起,小声卿卿我我,面前还摊一本习题书;还有像周小冬这样不学习就心慌慌的人在这里整理笔记;再有就是倪虹,永远都不累的战斗系女神……
  以前诺北从不到这里来,因为受不了无死角的集体环境,现在她坐下来学到了中午上学,用凉水洗把脸上课去了。这样的一周很快过去。
  周末月考完,走出校门,大家都长吁短叹快累死了,一身轻松的诺北突然想起来自己返校后忘了睡觉了,鬼知道为了赶课程,自己放下一科拿起另一科,学校、家都是一张桌子,现在妈妈居然来了。
  看见妈妈,诺北心里一个激灵,以前除了给妈妈干着干那,妈妈是从来不会主动和她见面的,在家里,诺北更像是一个小保姆,没有和人家沟通的资格!
  妈妈来接她,似乎很意外,诺北回家后心虚地说:“这段时间因为我不省事,害妈妈花了很多钱,所以最近我不睡觉好好学习谢谢妈妈养我。”
  妈妈坐下来,有些哽咽的说:“北北,你姥姥去世了!”她第一次正面提起姥姥,她解释说,以前不和诺北提,因为妈妈是姥姥领养的孩子,后来因为上学,就给了姥姥托付的人,没和诺北说是因为不想让诺北觉得家里人都不亲近,而且姥姥会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一辈子惹过许多麻烦,所以妈妈不想让人知道她,现在她病故了,以后剩下她娘俩儿了,可得好好过下去了!
  “妈妈说的对,姥姥没了,就剩下妈妈,我只要不结婚生孩子,我就是孩子,妈妈不能不管我。”诺北心里说不出来的空荡荡,轻声说。
  妈妈吸了一下鼻子,说那是当然。
  诺北又问老高爷爷的情况,妈妈说他去别处养蜂了,已经离开拂金山,和她们没什么瓜葛,断了联系也是没有选择的事。
  她们母女中间隔着许多不能说出口的事,以前只要她们在一起,那些事就像一种尴尬的味道弥漫在她们之间,妈妈爸爸在她小时候也是会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他们一家其实和其他普通家庭也没什么不同,但随着自己的无能,妈妈的幼稚简单,他们一家渐行渐远!
  现在把有些事说开了,诺北依旧非常困惑,就把自己住院昏迷中的事说了个梗概,希望妈妈能给个答案,但妈妈说那只是个噩梦,以后修仙、通灵的电影少看点。
  末了,叮嘱诺北千万不能疑神疑鬼,姥姥那代人做神棍可以,现在这个时代,科技如此发达,再做神棍不仅会饿死自己,还会在饿死自己前被送进精神病院。
  诺北不信服,妈妈就拿各种让人崩溃的大道理讲给她听,纠缠了很久,诺北也只好放弃了一问究竟的决心。
  月考成绩出来,诺北位居班级倒数,前一百名截止到班级第五。这个班级并不是什么重点班,这个班的学生彼此都慢慢感觉到:他们的家长努力要把他们送进学霸的班,好让他们蓬生麻中,不扶而直。其实,人家学霸的家长也在尽力远离他们!
  人家学校领导明白质量才是学校的生命,人情不能拒绝,那就把这些人情放在学校打造的名师手里,反正名师热衷于出名,对外看,学校很重视他们这个班,各种活动,各种展示,其实,重点在隔壁,他们的成绩并不上评比表,低调的压着。等大家看明白的时候,为时已晚,就是这样一种现实,大家吃了哑巴亏,有苦也说不出,可这些放在十二班同学眼里算得了什么呢?总有比自己差的人不是?倪虹居然并不比诺北好多少,于敏老师说:“有人居然敢作弊!”
  显而易见,自己在医院呆了那么久,差点儿合情合理,可大名鼎鼎的倪虹居然名列下等,可见倪虹的成绩是有猫腻的,大家慢慢看明白了许多事。
  几个女同学回头向后边瞅了一眼,不约而同,蜻蜓点水,但清清楚楚,就是想让人明白:我们看不上的你依旧被嫌弃!
  放在以往,诺北肯定会很担心、害怕,被人质疑,也就是说你不被接纳。
  但现在她坐在那里,无动于衷,课程不会,有什么必要心虚呢?也许人家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你随随便便横插一脚的位置本不该属于你,这让人很不爽,他们即使也为入校进班做了手脚,但他们好歹名列其中,倪虹就是露馅了,也比诺北强,这些强盗逻辑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果不其然,到了周四晚自习,于敏老师开始月考,他叫倪虹坐在讲台上,自己则坐在旁边,几个女生挤眉弄眼,示意她就要露馅了。诺北一气呵成答完了题。函数这块儿她弄懂了。老师几次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做题的诺北,逐渐露出了欣慰的眼神,好像又发现了一个宝一样。
  可这天以后,大家视诺北依旧如空气。变数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