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服务生！怎么还没好啊，这都多久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说着便是一阵不耐烦地拍桌子声，这种噪声往往会令听的人不禁精神紧张。客人会有这样的表现，尤其在这种较为平价的店里，我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前辈….那个，能不能…”
  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新来的后辈带着期翼的目光正看着我。一脸不敢靠近，又不知怎么办的神色。没办法，我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我去。”
  先不说，我是不是应该关照对方的事。要是真让他去接待，万一出什么事了，那才是真的麻烦。
  有人说顾客便是上帝，其实我也同意，毕竟给钱的都是大爷。但客人一般可不知道在后厨做事到底有多忙，到时候气也只知道撒在我们这些端茶送水的人身上。他们可大多没纤细到会体谅，我们压根就没法加快厨师做菜速度的这一事实。
  所以也不是不能体谅，大体上40前后的男性顾客，在等待了将近15分钟后，确实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想上去接触的气氛。尤其是对方一副喝了点酒的样子，再加上虽然全是脂肪，但看起来很是“壮硕”的身姿。
  “您好，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喂，你是不是听不清啊。我说叫你们快点，我都等了多少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总有种在被打的边缘疯狂试探的作死感，但越是这样就越要稳住对方。表情要时刻注意，笑容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说话的口吻也是，不能够显得太谦卑也不可以不恭敬。要在让对人知道自己受到重视的同时，也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比他身份地位低太多。
  像面前这样的人尤为的危险，素质不一定有多高，但自以为的方面可绝对不能低估。绝对不能做的，就是显露出自己好欺负。
  “好的，先生，我马上就去催，您稍等。”
  “哦，那快点啊。”
  不知怎么的，当他看到这名服务员带着笑意的眼神时，却感到了些许的心虚。他不由自主地略微偏转开自己的目光，语气自然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哎，好。”
  看到对方收敛了不少，我也在心中暗自吐了一口气：
  呼，这样至少也该会安分一会儿了吧。
  看上去可能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但其实在我和他目光交错时，就已经分出了结果了。曾经有不少和我共事过的人说，我在干活时的气场令人畏惧，特别是在和那些难缠的客人对话的时候，可能的确是这样吧。
  等转过身，我不禁发出一声轻笑。不是看不起他的意思，可能是因为经常接触各式各样的人的缘故，我也渐渐地也变得能很容易便看穿一个人的面目了起来。而对方确实在个性的复杂性上并不出色，用简单的话说就是，十分浅显易懂吧。
  对方之所以会觉得心虚，也是因为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吧。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么从我的眼睛中，对方看到的就应该是自己的倒影了吧。
  生活上的不顺，事业方面也迟迟没有进展。颓废和不平在心中不断的积攒，而日常的琐事也一再唠叨着他。但很明显的，对方并不是那种会下定决心来闹事的人。不过是因为在气头上，导致行为不怎么经过大脑罢了。
  虽然在工作的职责上，我是服务方，但心理层面上，已经颠倒过来了也说不准。这种感觉无疑是会令我感觉良好的。
  但请千万不要觉得我是一个爱好把握他人心理的家伙，这并不是我往常的状态，我也觉没有那么容易得意。我深知，在可能闹出事情的规模上，他与我这些年的职业生涯中遇到过的那些真正麻烦的“客人”，想比可能连提鞋都不配。
  想到着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我已经谈不上什么自信可言了。可能在这位中年男性客人身上所做的，也不外乎是为了让自己重拾状态。
  因为在今天早些时候，我就遇见了我人生中最为棘手的一名顾客。而我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也将我那么长时间积累起来的威严，击溃得干干净净。
  ………………………………………………………………
  “喂，老板叫你。”
  我拍了拍，在窗户旁掂着脚，眺望着外面的同事。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叫他了。
  “哎，啊，好的。”
  直到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他才给我回应。从他那副吓了一跳的样子，看得出他刚刚真的很投入。不过么，虽然嘴上给我回话了，人还是没想动的样子，这样摸鱼真的好吗？
  到底什么东西，让他看得那么入迷，外面有人打架了还是外面有表演了？说实话，对方的这个反应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想到反正接下来也不着急，我索性把手撑在了对方肩上，向着他看的那个地方望去。
  “怎么了，什么事那么吸引你啊？”
  而这一眼，便注定了我这一天将不再平常。
  下午，我在一家有着露天摊子的咖啡店里做一名服务生。今天的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打了三份工，早午晚分别都是各个店铺最忙的时间段，不过毕竟是出来讨生活的，要想赚得多那么活自然也得比别人干得多。
  差不多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刻，结束完了中午和下午1~2点这个最为繁忙时刻，我也迎来了难得的闲暇时光。因为这时候来的客人基本都只是会喝杯饮料，最多加一份甜点，然后就猫到角落里去了，或者和三四个人聊聊天。
  临近夜晚，大家也就不会想要多点什么。所以我也可以神游一会儿，偶尔给那些和我年纪差不多，但是已经能够衣冠亮丽在这里吹着牛啤指点江山的人，端点什么。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我看到了老板向我招手，我便走了过去，我知道大概是可以让我去交班了。果然，老板对我说道：
  “好了，估计下来也不会来什么人了，你就先走吧。”
  “哦，好的，那谢谢老板了。”
  因为是提前说好工钱的缘故，所以这相当于是我赚了，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等等，走前把那个小子叫过来，都不知道休息多久了。”
  老板又把我拉住，说了一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苦笑一下。
  “好。”
  无论怎样先应承了下来，老板见状便挥挥手，放我去了。
  等换下了工作服，我便闲来无事地开始寻找起了对方。“嗯，他在哪里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在后厨附近是吧。”
  我跟随着之前残留的记忆寻找着。老板口中的称对方是小子，不过我们都知道，正是这样不怎么在乎的称呼才显得意义不同。好像听情况说是老板的哪个亲戚的儿子，我也没太关系。只是听说，是因为大学放假了一直赖在家里，结果就被家里人丢在这，想让他锻炼锻炼。
  “果然在这。”
  刚转过拐角就看见了他的身影，只是不知为何一副眺望的样子看着窗子外面，好像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喂，摸鱼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吧，老板生气了叫你呢。”
  我不禁笑着说道，对，没错，对方就是在偷懒，而且是从中午最忙的时候就偷懒偷到了现在。但从我的立场上也没资格教育对方，他和我并不一样，我是来工作的，他只是来体验的。所以我也并不怎么，把对方摸鱼的事当回事。
  当然了，要是他真正意义也是来干活的，那我现在肯定也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虽然对方和我也还算谈得来，但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朋友，不得不说家境和文化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我们在交流中，即使他平时已经有所注意了，但在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一点看不起我的意味。
  我也没多少愤愤不平的意思，毕竟人家的大学也是凭自己本事考的，但因为这样，我和他之间还是有那么点疏离感在。不过总得来说，也算得上偶尔可以，开开无关紧要的玩笑的那种关系了。
  “哎，竟然不理我？”
  我叫了他一声，结果等了半天，却没了后文。并且看起来他也不像是故意地，只是太过于专注了，所以忽略了我罢了。
  “喂！老板叫你呢。”
  我加大了声音，可他还是没听见的样子。那就没方法了，这就不能怪我了不是？所谓无关大雅的恶作剧就是这样吧。我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走上前去，猛地用力一拍他的肩膀。
  吓————
  只见他浑身抖了一下，以让我怀疑会不会扭伤脖子的速度，把头转了过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看清是我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
  “我说，别吓我啊。”
  对方这个动作还真别说，让我想起，跟以前在教室里那些偷吃零食的那些调皮蛋被老师发现时简直一模一样。我不禁笑了笑，摊了摊手，装作无辜地说道：
  “我都叫你两遍了，老板叫你呢。”
  “哦，知道了，我等等就过去。”
  倒是对方一副敷衍地样子，就差没说让我赶紧走了。
  这不大对啊？我想道：照理来说，平日里他不是应该露出一副“糟了”的表情，但这次怎么会只是这个反应。而且他说完后，又二话没说把头转了回去。
  对方这个反应也是看得我一脸的懵逼。什么时候这货变得这么硬气了，不怕被老板告他父母的状了？
  “行吧，你知道就好。”
  话既然带到了，剩余的我可管不了。但这同时也让我多少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投入，我凑上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外面是拍戏了？还是打架了？”
  而这次，他更干脆了，直接不耐烦地冲我挥了挥手。
  切，不说算了，我还不能自己看了？
  虽然平日里看得出他有意地回避这一点，但现实就是我比他高出了将近一个头。这就意味着，嗯，意味着全部。
  正好因为这边是下面毛玻璃，上面透气窗口的设计，所以只能从上方看到外面。我看他那么投入，姿势十分顺手地就把手撑在了对方肩膀上，将头抬了他头上看了出去。他也只是有些一开始有点抗拒地摆了摆肩膀，后面也就任我着我来了。
  还真的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我身上，这倒让我更好奇了。
  “到底什么啊？”
  …………………………………………………………………
  在那一刻，我屏住了呼吸。
  原谅我只能用粗俗的语言表达我内心的惊叹，而唯一能肯定的是无论那一幕重复多少遍，我还是会为眼前的这一切而失神恍惚。
  我看到了一个令人绝对无法忘怀的少女的身姿。仅仅只是注视着便令人的呼吸停滞，内心悸动不已，并且充满着渴望。
  她一只手提着一只充满着少女风格的粉色手提箱，蹦蹦跳跳走在街上，显得那么俏皮而富有感染力。粟色的刘海下，姣好明媚的脸庞，无时不刻带着的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比阳光更加耀眼。
  但令我真正为之着迷的是她的气质，如同村野间花田的清纯中，有透露着些许不经世事的柔弱。如同降落在凡间的仙女，但是却充满着魔性的吸引力。她的一笑一簇就宛若最致命的罂粟，只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便勾起了我心中最深层的欲火。
  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保护。
  【这样就足够了吗？】
  突然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可是知道的哦，你不止单单这么想吧。】
  嘲弄的语气在肆意地翻弄着我的脑海，似乎不把我的一切揪出就不会罢休。那是恶魔的耳语，而那个恶魔….就是我。
  【没错，我想，我想，我想要更多，我想要她的全部。】
  颤抖着，癫狂着，在那个如幻的罪恶之声下，我近乎无法克制地去幻想着。幻想在那白嫩而又细腻的皮肤上，涂抹上自己最肮脏的烙印。用尽一切，在她的身体每一处亲手留下属于自己的伤痕。我想，看着她娇柔的脸庞，留下悲伤与绝望的泪水。
  人有时候是十分卑鄙的，他们的想法可以肆无忌惮，而别人却永远无法得知。此刻只有窗户的玻璃上，隐隐地映照出了他扭曲的面容，时而峥嵘，时而美好。两幅面孔交替着，就像他现在的心一样。
  两种想法不可遏制的，在他的心中交织成了一道无底的旋涡，那是欲望和人性最激烈的交锋。他就在这旋涡之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