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承流      更新:2021-06-11 16:11      字数:3230
  奔命在大陆泽时也见过马元义几次,知道此人性傲难处,躬身拱手道:“上神使容禀,大贤良师已知此地实情,只因诸事繁杂难以脱身,因此命我等前来略尽绵力,还望上神使主持除疫大局,救人活命,扬我大道”。
  马元义冷脸哼了一声道:“研墨小儿,哪知大人事情,站一边去”。转身脸上又立马堆满笑意,对着华佗躬身拱手道:“神医来的恰是时候,永乐宫给事黄门蹇公得了怪病,我去看过,可惜学艺不精,束手无策,又去请了仲景,可惜他也无法,还被拘在宫中,要按庸医治罪,神医医术无双,只得烦请您前往一看,搭救仲景”。
  原来这几日马元义得中涓封胥请托,让他延请名医去给永乐宫给事黄门蹇硕治病,他觉得这是个说服宫中内应的好时机,本自信满满的前去,结果下了三服药也不见一点儿好转,心中雄图壮志半句尚未提及就被那蹇硕不留情面的轰了出来,封胥也责怪与他,无法只得去请张仲景。那张仲景正在城外救治瘟疫,不欲前往,马元义急了,带着几个太平道众就半请半绑的送进了永乐宫。张仲景一看蹇硕病情就知是得了时疫,忙对症下了药方,病情稍缓,哪知那蹇硕却嫌太慢,直催要更快更见效方子,将那张仲景拘在宫中,日夜试方,又限马元义三日内找到名医,不然都按庸医害命给办了。
  华佗见他不急十万庶民,还为一二权贵牵肠挂肚,心中就颇不屑,又听最善伤寒时疫的张仲景都无能为力,贵人又难以伺候,祸福难料,便道:“仲景最善伤寒时疫,医术犹在我之上,我也无能为力啊”。
  马元义苦苦哀求,又不停抬出张角对他往日教导提携,华佗却不过情面,又忧心张仲景,沉吟一会儿道:“我去实于事无补,时疫痊愈本时日缓慢,要想见效更快,唯有大贤良师按捏推拿为辅”。
  马元义一听更急了,直说:“神医这不戏耍于我吗,恩师远在千里之外,何能救急?”。
  华佗微微一笑,指着奔命说道:“救急之人就在眼前,你何必舍近求远?”。
  马元义一看奔命,呆了半晌后道:“你会恩师《导引图》?”,见到奔命点头,脸色却更差。这马元义跟随张角时年岁已长,思虑本就不纯,又最好游说权贵,醉心权势。《却五谷食气篇》也只是入门,便不得传授《导引图》。他却不管自身原因,只道是张角偏心,对奔命观感更差。
  奈何此时奔命已是唯一希望,便草草的拱了拱手道:“那你且一起去试试罢,治得不好可别怪我无情”。
  奔命在大陆泽中,人人守望相助,哪知到了洛阳,先受了一顿冷落,心里本不好受,此时见他如此做派,心里更气,迈步便走到榻上坐了下来,眯着眼道:“小儿只善研墨,只怕耽误上神使,就不去了”。
  马元义听了恨的直咬牙,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后,躬身拱手道:“我等同为教众,望贤弟施以援手,他日见到恩师,必报贤弟功绩”。
  奔命想到除灭瘟疫还得着落在他身上,也不敢得罪太狠,便起身道:“如若上神使借我教众五百,药材尽取,我便勉力一试,成与不成,全看天命。如若不借,我还得速速回报大贤良师,不敢耽搁”。马元义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当下三人便赶往永乐宫,永乐宫属北宫,原为嘉德殿,正门嘉德门,快到永乐宫时,马元义却不从正门而入,绕道杂役奴仆出入的偏门,由小宦官偷偷领到蹇硕处。那蹇硕虽为宦官,却无阴柔之态,反倒昂然雄壮。此时坐于榻上,面红流涕,不时咳嗽,饮水不止。听了马元义一番话后,盯着奔命面露犹疑,指着他说道:“你且在我身上一试”。
  奔命见他面红发烫,咳嗽不止,吞咽困难,便依照张角交代的,凝神运气,从头后风府、风池,一路往下按到大椎、风门,转到面部太阳、迎香,又摊开他双手,按捏少商。盏茶功夫按捏三轮,奔命就感到一阵疲乏。那蹇硕却越按越精神,目光也越来越亮,不待奔命休息,拉着他的手便往一处偏殿奔去。
  进殿后奔命就见到四个两岁孩童,均是一般症状,哭泣不止,一个中年男子正在逐一查看症状。蹇硕不耐烦的轰他离开,指着一个昏昏欲睡,不言不语、症状最重的孩童,就道:“你来”。奔命上前观看症状后,依法按捏,不一会儿那孩童竟沉沉睡去,也不知效果如何。蹇硕怔看了一会儿,也不知好坏,喊过两个禁卫,送他下去歇息,自己又匆匆往正殿跑去。
  奔命随着禁卫到了一处厢房,才见到马元义、华佗和刚才见到的中年男子均在,那两个禁卫待他进去,立马往门外两侧一站,再不言语。奔命正觉奇怪,就听那中年男子道:“无须惊慌,只是不让出门而已”。马元义此时却急了,拉着奔命就问:“如何?可曾见效?”,奔命说了情形,马元义就唉声叹气的来回走动起来。华佗鄙薄他为人,也不理他,拉着奔命和那男子就走到旁边榻上攀谈起来,奔命才知那男子就是张仲景,到永乐宫已七天,每天就是诊治那四个孩童,不停调整药方,那蹇硕也是越来越焦急,整天催命似的逼着,只是奇怪只有他一人诊治,并不见宫廷太医前来。
  华佗听了,苦笑一声道:“仲景弟,我等怕是摊上祸事了,这四个孩童应当是豪门药人,专做试药之用,与这这蹇硕均是故意染上病症,试验药方,真正要诊治的怕是另有贵人。”
  张仲景也见多识广,一点就透,长叹一声道:“看来不请太医,当是涉及宫廷争斗,我等治不好要死,治得好怕也难逃个灭口之祸啊”。马元义在旁一听这话,立马呆住了,坐在地上不言不语的发起楞来。
  奔命连续按捏,颇耗精力,此时也无法可想,便静坐吐纳。入夜之后用过晚饭,奔命又被领了,这次那孩童哭闹不止,蹇硕在旁看到,一双大手便捏住那孩童手脚,惹得他更是挣扎,奔命听了华佗话语,可怜那孩童,便止住蹇硕,轻轻抱住那孩童按捏耳后,不一会儿那孩子就沉沉睡去,又按捏一番后被带回厢房。
  奔命习惯了晚睡早起,其它三人早早便睡去,他还在静坐习练呼吸吐纳。直到三更时分,正待歇息,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蹇硕推门拉了他就往正殿直奔。奔命见一路禁卫林立,巡哨重重,逃脱甚难。
  待进到正殿一处陈设奢华的卧房后,却十分的安静,一张宽大的帷幕幔帐床旁坐着一个老妇,雍容华贵,正和旁边站着的年轻男子说着什么,那男子身穿明黄色衣裳,此时正整面怒容,气冲冲的道:“难道朕如此昏聩,竟连几个忠心的太医都无,那何莲不过一妇人,尚不至势大如此”。那老妇听了,冷笑一声道:“皇上忘记了王美人吗?当日何尝不是你亲自指定的太医,结果也不过是个中毒身亡!可怜我这孙儿,刚出世便没了阿母”,说着便抹起泪来。那男子本欲待分辨,见她哭泣又强自止住,一口恶气憋在心头,恰好此时见到蹇硕二人进来,打量了奔命一眼,就厉声喝道:“贱奴找死,拿我儿之命当儿戏,竟敢找来一个十余岁孩童,还敢夸口?!”。
  蹇硕连忙拉着奔命跪倒在地上,俯身回到:“皇上明鉴,奴婢已多次查验,此子确有异能。正午替仆按捏时,竟有热流透身,经活络舒,神清气畅。仆不敢大意,又找重症孩童诊试,两次按捏后服药两方,夜后身热减退,咳嗽减缓,远胜于平日服药,见皇子病急,才引荐于皇上。”这男子原来是当今皇帝灵帝。
  那老妇见灵帝发怒,心中也是不畅,沉着脸就道:“皇上不必发怒,若是厌烦我等,我还带着孙儿,还有这不中用的奴婢回河间去,免得日夜提防心惊胆战,垂死还找不到个人诊治”。灵帝见了,脸色放缓道:“阿母何出此言,不至此,不至此”。那老妇正是灵帝之母,当今太后、孝仁皇后董氏,她也不理灵帝的告饶,继续道:“要不是蹇硕这不中用的奴婢,你阿母和协儿不知死了几遭,这次蹇硕见协儿染上时疫,又不敢声张去请太医,便自个儿故意染上时疫,以甄别民间郎中,更掩人耳目。如此忠义之徒,在皇上那里不中用,还请赐给老妇有个照应”。
  灵帝见此情形,知道阿母动了真怒,想了想后对蹇硕道:“你能有此忠心,实为难得,朕也不亏待于你,着你为永乐宫黄门侍郎,日后好生服侍太后与董候,自有重赏”。黄门侍郎权势仅次于中常侍,秩比六百石,蹇硕得此封赏,大喜过望,直觉这次冒险赌对了,跪地磕头谢恩。
  董太后见灵帝如此厚赏,也不好再说什么,打量了奔命几眼后道:“这孩童巳时入城,立马就赶来了,忠心可嘉,他家人现在何处?”
  蹇硕跪地答道:“这孩童名奔命,他阿母、妹、老仆刘媪、仆人张二等一共九人,已全被安置在宫中”。
  奔命听了这话,一身冷汗就流了下来,万没想到,一入洛阳竟全都被拘在了这永乐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