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承流      更新:2021-06-11 16:12      字数:3853
  县衙内灯光摇曳、四周寂静无声,面对着卢植那注视的目光,尽管孟夏天气已回暖,奔命仍感到了一丝凉意。
  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得边想边缓缓的道:“回禀大人,我因内息岔乱,到冀州寻找古方与草药,到任县时方得治好。又正好赶上了黄巾攻城,当时群龙无首,县里长官除县令沮授外,其它均都战死或逃走了,我便召集众人守住了城池。又听说襄国正在被围攻,怕冀州与朝廷联络中断,便募集了人马攻下了襄国。之后听闻邯郸被十余万黄巾围攻,情势紧急,我等兵微将寡,四周又遍布黄巾,只得尽起襄城青壮六千,扮作黄巾,欲出其不意攻击围城黄巾后路,没想到被人识破,拼死突围到了襄国,谁知已被张角趁虚洗劫。黄巾又在后猛追不舍,只得陈兵清河渡、青山口抵贼,幸得大人及时赶到,不然必死无疑了”,说完怕卢植细问,忙拉过身边的石韬,对卢植说道:“大人,这是与我一同抗击黄巾的石韬,清河口赵云、吴霸尚在阻截北方黄巾,任县还有沮授、徐庶、典韦,均是足智多谋、勇猛悍战之士,幸得他等帮助,我才能活至今日”。
  卢植果然将目光转向石韬,问起经过来,石韬照奔命话语,说话滴水不漏,又补些细节,填堵漏洞。
  卢植听了二人话语,并未起疑,笑着对二人道:“少年英杰,实属难得,你等守城破贼贼,已是大功一件。更为难得的是能聚民心、安城池,酣战之际尚且记挂春播,非目光短浅之辈。你等为国立功,实属难得,我当表奏朝廷为尔等请功。我此次所领人马只两万,相较与蛾贼,人数过少。奔命你能聚才智之士,便为别部司马,石韬、赵云、吴霸、徐庶、典韦便为你部军侯“。
  奔命不欲与太平道教众为敌,违背誓言,便寻找借口拖延道:“卢大人,而今赵云、吴霸尚在青山口,任县已被黄巾所围,兵力不足,想来也是伤亡惨重,只怕要等任县解围,新募青壮,才能率部追随”。
  卢植笑道:“无妨,攻城陷阵,自有我部官军。你部只需接管城池,安顿民众,巩固军后,以防蛾贼死灰复燃”。
  奔命听到不用攻杀太平教众,大松一口气,立马拱手应下。
  第二次五更时分,斥候来报,青山口来军见清河渡黄巾已被击破,撤军退去。奔命听了大喜,着赵云带一千人继续留守。吴霸带五百兵士运送伤员到襄国防守。奔命怕进了任县后,无人与沮授等说明情况,便让石韬同行,与卢植一起前往任县解围。
  奔命虽卢植军行走,一路感受颇多,只见官军凡事皆有成规,斥候来往不绝,中军旗号一旦变幻,各部人马立时回应,相应调度,当真是如臂使指。想起自己组军时的粗狂,不禁一阵汗颜。当下便用心观察揣摩,与石韬探讨学习,获益良多,心中更涌起了跟随卢植学习的念头。
  到达任县城郊十里,中军旗举,宗元所部骑兵便逐渐加速,两千余匹骏马竟奔速一致,队列丝毫不乱。五里时鼓声响起,骑兵速度更快,队列渐渐拉开,已带起烟尘,声如闷雷,气势骇人。至里许时,长矛平举,手弩齐发。
  任城外围的黄巾军刚醒悟过来组起防线,便被手弩杀倒一批,长矛借马速众人更是抵挡不住,粘上了就是肢体横飞。奔命观那骑兵并不一味全速前冲,而是到达一定速度后立即向两翼分开,绕了一圈后整队再冲,如此循环,与清河渡口一般战法。那任城外黄巾军被如此冲了三轮后,已然全盘崩溃,四处逃窜,此时官军步卒又到,组阵围杀,骑兵便化作游骑,几人一队,驱散那些顽抗抱团的黄巾军,整个过程衔接紧密,配合无间,看得奔命大开眼界。
  沮授站在城墙上,见官军杀到,黄巾已溃,立马放下城门,典韦便带着千余兵士冲出城来,一时黄巾腹背受敌,人人四处逃窜。
  直围杀了三个时辰,任县城外才得清缴赶紧,卢植已欲起身进城。奔命在旁陪同,不得脱身,便以目示意。石韬会意,立时随典韦抢先一步进得城内。
  宗元等军依旧驻扎城外。奔命陪同卢植到达县衙后,便招来沮授、徐庶、典韦三人。
  卢植听了沮授详细说明守城情况后,很是高兴,当下便道:“沮县令安民有功,朝廷自有封赏,非我能决断。我已表奏奔命为别部司马,你便暂且为奔命部军假司马罢”,见沮授拱手领命后,又转头对徐庶、典韦道:“你二人便为奔命部军侯,用心效命,朝廷自有封赏”。说完又问起众人来历,幸得石韬先进城与众人言明,那沮授又是久任县令,熟知民户事项,当下二人均道是任县户籍,因见黄巾攻城,便跟随奔命一同抗贼,按照事先商定的,说得滴水不漏。
  卢植听了,感慨道:“冀州真乃藏龙卧虎之地,小小任县,便有如许多之少年英杰救民于危难”,当下一阵勉励。
  沮授不明朝廷官军为何到得如此之快,疑惑的问道:“卢大人,季春之时,王司马尚且带兵奔袭邯郸,贼寇势众突围而出,听闻邯郸已被攻破,五十余万蛾贼正叩关而去,怎地短短月余时间,大人便来到任县?”
  卢植听了哈哈一笑,捋着长髯说道:“贼寇虽势众,却如散沙。我等虽兵少,却是久经战阵之悍卒。我出虎牢关后,便以精锐斥候截杀贼寇哨探,常常我等兵锋以至眼前,贼寇尚且不知。骑兵一冲锋贼寇便溃散,步卒再围剿战场,杀那黄巾贼寇,只如砍菜切瓜尔。攻克邯郸后,贼寇胆气已丧,张角、张梁聚集各城兵力于广宗。我便将北军五校分为三队,一队我与宗元领一队打通与巨鹿太守郭典的通路,是以到了襄国、任县。其余两处攻克各地空城,于广宗汇合”。
  众人纷纷拱手称赞。卢植摆摆手道:“彼等也是受太平道邪人蛊惑,杀之不足为功。只可叹我大汉天灾人祸不断,以致遭此劫难。破贼也只是减我大汉丁口,伤损国本而已,是以我并无欣喜之心”。转头又对奔命道:“这也是我为何不问襄国俘虏如何处置之缘由,今日任县俘虏也全由你部处置。彼等若能悔过自新,也是强我国本”。
  奔命见他并不将教众当做贼寇功勋看待,十分感佩,眼含热泪的跪倒在地,诚恳的道:“末将定不辜负大人一片苦心”。沮授、徐庶等人也是心锐诚服的跪倒在地。
  卢植一一扶起众人,沉声道:“孔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我幼习孔孟,与诸君共勉”。
  次日卢植启程时,众人相送出城外,目送着那伟岸刚毅的身影逐渐远去,奔命原本迷茫的内心再度被填满。世上总有如此之人,能身体力行、矢志不渝的坚持着自己的道,进而感化世人。
  自卢植走后,各路破贼消息不断,奔命与众人分外忙碌,沮授总领军事,挑选青壮分外各城驻守;徐庶筹备粮草供应卢植军需,石韬汇集整理情报以作决断,典韦、赵云分别操练新募青壮。奔命总揽诸事,日日忙碌个不停,期间又思及往洛阳道路已通,着人往洛阳善薪堂送信,赵云奏报中丘已被巨鹿太守郭典拿下,奔命便让他与吴霸率兵士一千来任县,襄国交给王和守城。
  一连忙碌了五六日后,石韬来汇报战情,颍川渠帅波才败右中郎将朱儁,围朱儁与左中郎将与长社;荆州南阳渠帅张曼成攻克宛城,杀太守褚贡,正被新任太守秦颉、刺史徐璆围攻;汝南太守赵谦、广阳郡太守刘卫、幽州刺史郭勋被杀;张角思及冀州各城黄巾均不能挡官军锋锐,令冀州各县集结于下曲阳、广宗两处,下曲阳由张宝统领,正被巨鹿太守郭典围攻;张角、张梁统十万精徒、十余万百姓,据守广宗,已被卢植围住。
  奔命与石韬商讨,均觉当前战局关键就看卢植与张角处,想到张角的活命授艺之恩,两人均难受不已。石韬见气氛沉闷,便强笑着开口道:“主公,不必忧虑,我来说个好玩的事儿。当今皇帝派了个小黄门到卢大人处做监军,姓左名丰,这人贪财成性,过一城池便索要财物,不奉财物者即记于绢布之上,可惜过了五个城池仍未得分毫,气恼之下听闻任县未遭兵灾,便绕道此处,三日内即可到任县,想敲诈我等,哈哈”。
  奔命在洛阳见过蹇硕、郭胜等内宫之人的威势,顿时觉得不可大意,细问之后,沉思半晌,便招来沮授、徐庶、典韦共同商议。
  众人听奔命说了中常侍及内宫之人的威势后,也觉不可大意,须早做谋划。
  沮授想了一下后道:“主公,此人不可大意,若应对不妥,怕我等落个身遭不测;此人贪财,倒也可利用,现如今主公为别部司马,按朝廷旧例,若太平道一被剿灭,这别部司马一职,也就取消,到时众人白白厮杀一场。我看不如借此机会,厚金接纳,谋得一个正经的职位,我等也能有个出身”。众人一听,纷纷认同,当下计议一番后,决定由奔命亲自接纳,最好能谋个朝廷正儿八经的职位。
  典韦刚听石韬所言张角已被卢植困住,又想起当日邯郸时的誓言,见众人只讨论官职贿赂,心中气恼,当下便嚷道:“主公,大贤良师于我等有活命之恩,当日在邯郸,我已立誓救他一次,如今大贤良师已危在旦夕,我欲与之共死,这便往广宗去了”,说完鼓着眼,气呼呼的抬腿就要走。
  奔命忙一把拉住,看徐庶、石韬均是一脸苦笑,心里颇感为难,对典韦道:“我等有谁说过不救大贤良师的吗?你而今孤身一人,如何潜进广宗?”。典韦又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沮授见他四人神色,便知均有意救张角,焦急的道:“主公,而今太平道已日薄西山,实在不宜更有瓜葛啊”。
  四人均是沉默不语,满面难色。片刻后,奔命道:“人不可忘恩,大贤良师不仁,我等不可不义,你等觉得如何?”。
  典韦听了,眉开眼笑的道了一声好,徐庶、石韬也默默点了点头,奔命见沮授一脸失望,继续道:“然太平道教众劫掠成性,已沦为匪类,救之不过是让百姓徒增苦楚。我意是救大贤良师一人,沮兄觉得如何?”。
  沮授见他并非一意孤行要对抗朝廷,又见四人决心已下,便苦笑道:“张角为匪首,只怕救一人也是救太平道罢”。
  奔命道:“尽人事,听天命罢,沮兄放心,大是大非我等是能分清楚的,只是不救大贤良师,我等良心难安,不如由我与典韦带军随同那左丰前往广宗卢大人处,相机而行”。
  沮授见四人还有些少年意气,知道不能再劝。叹息一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主公,慎行之”。
  奔命点点头,想着张角的救命授艺、谆谆教导,又想到卢植的大气儒雅、恩赏厚待,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两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