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灵场
作者:哈哈洪      更新:2022-05-17 19:58      字数:3333
  满殿骚动,大殿之上已是人心浮动,此事若不能平息,只怕今夜便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正是苏岱与皇后二人僵持之中,倒是莫筎率先出头:“恕嫔妾冒犯,嘉修媛为着皇家的体面再心急,也该先顾忌着皇太后的安宁为先,暂且先放一放。”
  肖厝菁也不甘示弱:“莫才人,凤仪宫出了这样的事,当着太后娘娘的神位查清楚、弄明白才是为着太后的安宁着想。”
  戴萃夕帮腔:“正是,当着皇太后的面,也不会冤枉了谁,皇太后的英魂自会主持公道。”
  殿中当下便快速分为两派,各执一词,生生将法师的祝祷声压了下去。原本的神圣和庄严荡然无存,只余下后宫□□裸的权利斗争,为着各自的利益极力争取。
  苏岱已经是耐心告磐,她这出大戏就得等到皇上来了才算圆满,当下就将目光转向了好似神游天外的薛溯鸢:“宜昭仪,你作为九嫔之首,奉旨协理六宫事务,此事您也该出个主意才是。”
  薛溯鸢看着殿中这一片混乱,也算是早有心理准备了,看苏岱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怕皇后的戏份也差不多要杀青了。暗自叹了口气,作为曾经拥有上帝视角的读者,许多事情已经眼见着不可收拾了,但对于王定玩弄人心操纵局势的本事却是佩服的,到了这一步了,也到了皇帝一锤定音的时候了。
  薛溯鸢这才正眼看向皇后:“皇后娘娘,事已至此,一切还是以上意为先罢。”说着又看向了鄂来:“还请鄂来公公去请吧,孰是孰非,自有圣裁。”
  鄂来看向皇后,一时没有动作。
  薛溯鸢心里有数,就算不请,王定也会亲自了结此事。转头对上了孙芸身后瞪着大眼睛不安分的王毓,勉强勾唇:“皇后娘娘,恕臣妾多言,这样的场合,到底避讳着皇子公主们,是否先叫乳母抱下去,以免惊着了。”
  皇后盯着王毓愣了好一会,才微不可见的点了头,随着殿中的三个孩子各自被抱出去,鄂来也脚步匆匆地往紫宸殿去了。随着鄂来的离去,皇后倒是冷静下来了,重新在蒲团上跪下,只是不知此刻的她,诚心祈祷的又是什么了。
  苏岱冷眼瞧着,冷哼一声,看向绿云,绿云忙不迭地进殿紧跟着苏岱,冻得通红的手上还攥着那支小小的花钿。殿内再度沉寂了下来,众人纵然再心绪不宁也只能做足了恭顺。
  “皇上驾到!”
  李尚的声音远远从兴圣宫门口传来,刺破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庭院,紧接着皇帝的仪仗队便有序的进了兴圣宫的大门,分列两行,在漫天的雪花里昭示着帝王的威仪,一身玄黑色的衣袍的王定这才缓步进来。
  “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岁。”
  王定满脸阴沉,一言不发地进到殿内,李尚带着人忙不迭地搬来了椅子、火炉,手往院子里一指就出来一行太监往院子里去了,大抵是去捞尸。
  “经你们这一出,太后只怕是走了都不得安宁。”王定坐定后才看向跪着的众人:“那就看看,究竟是何人搅得后宫不宁。”
  说罢才抬了抬手,众人才在皇后的带领下起身:“谢圣上。”
  苏岱一马当先,冲王定微微一拜:“惊扰太后在天之灵是臣妾等的不是,然皇后打理的兴圣宫,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进了外男,还淹死在井里,臣妾实在不敢顺着皇后娘娘的意思……若此事都由着皇后娘娘糊弄了,只怕明日,就要成了百姓口中的笑谈了。为着陛下的体面,还请陛下亲断。”
  皇后哪里能听的她说出这等含糊暧昧的话,也坐不住了,上前两步:“陛下,臣妾治宫不严,竟叫歹人碍着了太后灵丧,请陛下责罚。”说着看向苏岱:“臣妾本欲以太后丧仪为大,然嘉修媛非得即刻处理,竟也管不得太后的体面,还请圣上明鉴。”
  苏岱暗自恼火,皇后竟一口气全推脱了,还反打一趴。当下也不示弱:“陛下,兴圣宫里里外外都有皇后把持,若无皇后保护,一个外男竟能穿越重重宫闱进到内宫的院子,皇后娘娘如今只做不知,未免太可笑了。”
  眼见这两人又要争执起来,王定颇为不耐的抬手做了个制止的讯号,表示不想多说。
  李尚露出格式化的笑脸:“娘娘们稍安勿躁,只待人先捞上来,皇上自有圣裁。”
  两个公公抬着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停在了殿门口:“回禀陛下,此人死了不足一个时辰,乃是勒死后抛尸井中,此人不在宫内名册之中也不在受邀之列,如需进一步确认身份还需由禁军排查。”
  王定眼睛都没抬,按了按太阳穴:“掀开来,叫她们都好好认一认。”
  李尚朝许公公使了个眼色:“去,叫兴圣宫的宫人都来认。”
  兴圣宫的宫人很快就聚了一院子,一个个有序的上前辨认,并无突破。倒是苏岱再次出言:“陛下,兴圣宫都是太后娘娘的旧人,未必认得皇后娘娘的旧人,或许该叫凤仪宫伺候的认一认才是。”
  她话音才罗,在殿的角落守着落地烛台架子的一个宫女却是慌得几乎失手推倒了架子,人也吓得惊叫一声。
  皇后正是恼火的时候,当即责备:“皇上跟前,也这么不当心!拖出去!”
  皇后下令,依云即刻便往角落去,却不想小宫女率先扑通跪了下来:“皇上救命,奴婢全都看见了,皇后娘娘定会杀了奴婢,皇上救命啊!”说着几乎是爬着往王定的方向来。
  这一声一出,皇后的心里猛地被抓紧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气的牙齿都僵了。这殿内也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是众人的小动作却安静不下来,这显然还有后续呀,这下子真的是要翻天了。
  李尚看了眼王定,挥手示意将人带过来:“你是何人?看到什么了?还不细细说来!”
  “奴婢苧画……奴婢本是凤仪宫的宫女,依云安排奴婢在兴圣宫侍灯。”苧画说着打了个寒颤:“今日茶歇,茶水房人手不足,叫奴婢去帮忙烧水……奴婢、奴婢在后院看见……”苧画吞吞吐吐,好似顶着莫大的压力:“看见孙太尉带着这个男人与皇后娘娘会面……”
  孙夫人悬心已久,听见此番说辞险些没有昏厥过去,额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匆匆上前:“陛下,此人不过下贱宫人,定是叫人授意,诬陷娘娘。”
  “没有!”苧画惊呼:“奴婢没有,奴婢隔得远,只是听见皇后娘娘与太尉起了争执,只听见此人是个大夫,太尉执意要此人给皇后娘娘把脉,又……又质问了皇后娘娘什么,言语间,提到了太后……”苧画又补了两句:“别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了,皇上,救救奴婢,奴婢并非要偷听皇后娘娘说话,只是巧合呀!”
  这下子王定的眼光定定看向皇后,苏岱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阴阳怪气:“看来,此事与孙太尉也脱不了干系了……”
  “嘉修媛慎言!不过是贱婢一言之词,如何能作数。”
  “皇后,你还有什么可说?”王定目不转睛看向皇后:“此人到底是怎么死在这的?”
  孙芸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皇上,您信臣妾,臣妾当真对此事毫不知情,定是奸人构陷。”孙芸目光凄然:“父亲带此人进宫不过是听闻臣妾今日郁郁寡欢,爱女情切,信了这江湖游医的话,想为臣妾把脉。”孙芸伸手拉住了王定的衣袍:“臣妾身为皇后,岂能接触外男这才严词拒绝。父亲心痛母后与世长辞,更是忧心臣妾的身子,言语间激动了些这才叫人误会了。”
  “臣妾为着皇家的体面,不欲声张,请陛下治臣妾欺瞒之罪。”
  苏岱本以为胜券在握,听着孙芸这满口胡言,当下也急了:“皇后这颠倒黑白的本领叫人称绝,既不过是叫来把脉的大夫,为何要狠心将人杀了?”说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下便要将张太医的死捅出来。
  寸心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压住了苏岱的背:“娘娘关心情切,一切自有圣上决断。”
  苏岱反应过来,止住了话头。
  这厢鞠娥已经叫人去通知孙太尉了,只是没有皇帝的旨意,不到万不得已孙铮也不能出面,当下再着急也只能帮着皇后圆话,扑通跪了下来:“奴婢有罪,是奴婢见皇后娘娘忧思过度,一时糊涂竟瞒着娘娘将人带进了宫,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孙芸看着鞠娥,揪心不已,事已至此,即便皇帝相信了这番托词,鞠娥也性命难保。局面再次僵持了下来,所有人都悬着心等着王定开口。
  苏岱瞧着皇后那副可怜无辜的样子,眉头紧锁,这样拙劣的谎言,偏偏就没有证据。
  恰在此时,竟从兴圣宫外聚集的宫人里冲出来一个宫女,冲出人群;“是皇后娘娘毒杀了太后!”那宫女闯入大殿:“自打皇后近前侍奉,太后娘娘便缠绵病榻,皇后娘娘这些日子的症状分明与太后生前一致!”
  皇后目眦欲裂,极力镇定:“满口胡言!不过区区洒扫贱婢,竟敢污蔑本宫。”
  那宫女却反而越发歇斯底里:“兴圣宫太后生前亲近之人都叫皇后娘娘杀绝了,奴婢愿以性命担保,就算皇后的身子无事,只要开棺验尸,皇后娘娘的罪行必将昭然!”说罢,哀嚎一声:“太后娘娘,奴婢来陪您了!”便径直恶狠狠撞在裹着金泥的棺材角上,尖锐的金属势不可挡地戳进了她的额角,鲜血四溅开来,那宫女躺在地上抽搐着几秒才咽了气。鲜红的血顺着棺材壁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