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
作者:天上羽      更新:2022-05-23 07:07      字数:3492
  回南城时,禹佑凉不愿意跟着景夜阑坐在商务舱,毕竟所有他的同事都在经济舱,所以最后景夜阑便换到了经济舱坐在了禹佑凉的身边。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滑行,机轮与道面摩擦产生轻微震颤,而后机头抬起,飞出五边后进入平流层,按照既定的航路飞回南城。
  这一路上不太平静,云层又厚又密,经常遇到气流颠簸,忽上忽下的心跳让禹佑凉恍惚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禹佑凉走进了一片落日中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战场里尸横遍野,在夕阳的照射下,尸体和地上凝固或者未凝固的血呈现出一种令人惊慌的暗涩。
  禹佑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要寻找出口,可身边所有的尸体突然都开始动了起来。那些已经断了的手脚甚至是头颅慢慢向他靠近,已经死去的人带着狰狞的面孔向他走来。
  禹佑凉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他大口喘着气拼命环视四周,发现战场与尸体全部不见,自己安然地坐在飞机上,身旁的景夜阑正紧紧地拉住了自己的手安抚着。
  “小凉,不怕,你做梦了。”
  禹佑凉用深呼吸来平复情绪,回头看了看调暗灯光的机舱,大家都还在各自的睡梦中,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被噩梦惊吓到的自己。
  “景夜阑,我又做噩梦了。”
  景夜阑抚摸了一下禹佑凉的头,柔声地说:“我知道,没关系,只是梦而已。”
  禹佑凉看了看身后,凌梓惟和徐椰一各自带着耳机互相枕靠着睡着了,再往后看所有人都还在。
  放下心来的禹佑凉长吁口气,他知道团建基地和碧泉山庄发生的事情又一次被掩盖,山庄里除了会长危飏,其他人都只是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当地警察局给出的答案是因为山庄在郊外,那天晚上出现野兽袭击人类的事件,而基地也是因为负责人私藏枪支引起爆炸,可惜基地的负责人已经成为猎物葬身火海,死无对证了。
  当然,禹佑凉知道事实真相并非如此,一切都只是给外界的一个说辞。但这回禹佑凉冷静了很多,真相虽然像上次那样被掩盖了,所有的真实都被隐藏了下去,但是起码这回他们一起出来的人,又一起回去了。
  景夜阑按下了服务铃,不一会空乘走了过来,在景夜阑身边轻声地问:“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吗?”
  景夜阑儒雅地说:“请给我一杯热茶。”
  空乘看了看景夜阑身边惊魂未定的禹佑凉,又看了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知情识趣地微微一笑。
  “好的,请稍等。”
  不一会,空乘送来了一杯热红茶,说到:“先生,请慢用。”
  景夜阑颔首说了声“谢谢”,空乘便离开了。
  景夜阑则把那杯热红茶递给禹佑凉,温柔地说:“看你手凉的,喝杯热茶吧。小心烫。”
  禹佑凉接过了红茶,惊吓未定的魂因为看到了大家都还在而被治愈,他转身看着景夜阑还想说什么,景夜阑却笑着先他一步说到:“我说了,回家后我会告诉你。”
  禹佑凉点点头,就这样一路从气流颠簸到平稳落地,再到候机楼里与大家平静分别,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潮汹涌。
  凌梓惟有很多话想要对禹佑凉说,这回他没有丢失记忆,许多事情记得清楚。可是碍于景夜阑和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另寻机会。
  回到家后,禹佑凉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对面的led屏,滚动播出的广告已经换了一轮,没有了商恩治愈系的笑容,不过他已经亲眼见到了那真实的笑容。
  景夜阑关好门走到了禹佑凉的身后,禹佑凉却转身将脸贴在了景夜阑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让禹佑凉慌乱的心落回了原处,却又开始恃宠而骄般地扑通乱跳。
  景夜阑温柔地抚摸着禹佑凉的头,就像在捋顺猫咪杂乱的毛,他问到:“要不要去洗个澡解解乏?”
  禹佑凉躲在景夜阑的怀中摇头,这一刻的两个人,一个小心翼翼的唐突,一个自然而然的偏爱,让这个家变得格外柔情缱绻。
  “景夜阑,你说过回家就告诉我的。”
  景夜阑笑着吁了口气,说到:“好,我告诉你。”
  见禹佑凉并不打算挪地方,他也就着这个姿势继续说了下去:“小凉,你是你父母的希望,是上帝在人类濒临危绝时留下的希望,也是潘多拉那满是灾难的盒子里最后的希望。”
  “景夜阑,我听不懂。”
  景夜阑轻笑了一声,双手揽在了禹佑凉的背脊上,说到:“小凉,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十五岁那年。”
  景夜阑怀中的禹佑凉抬起头,惊讶地问:“十五岁?”
  景夜阑俯视怀中的禹佑凉点了点头,说到:“是的,十五岁。那年我遇到了些麻烦,幸好遇见了你的父母,是他们收留了我,也因此才让我我第一次见到十五岁的你。”
  “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你带来了南城。”
  “那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因为在被实验室追捕的过程中,你的头部受到了撞击,高热晕厥后始终高烧不退。后来好不容易等你醒来,却已经失去了记忆。”
  听到“实验室”三个字,禹佑凉全身颤了颤,他问到:“景夜阑,实验室到底是什么?”
  景夜阑叹了口气说到:“六十年前,有个叫金迪塞的商人用自己庞大的资产在印国偏远的深山老林里建造了一个实验室,致力于人类基因的研究。这是初代的实验室,当时参与建造实验室的还有米国军方和印国政府。”
  “初代实验室?”
  “是的,初代实验室。”
  “蒙斯特和爱丽丝他们都是实验室的实验体?”
  “确切地说他们是二代实验室的实验体。”
  “二代实验室?那是什么?”
  “初代实验室发生了实验体外逃,到最后不得以被迫关闭。可是后来,金迪赛的儿子金铿焯重建了实验室,但是他的研究方向已经与金迪赛不同,所以我把现在的实验室叫作二代实验室。”
  禹佑凉点点头,忽然有想起什么似的问到:“他们叫你做教官?为什么你会是他们教官?”
  禹佑凉不解,这么温柔的景夜阑怎么会成为实验室的教官?但这个问题似乎牵动了景夜阑一个不太想被碰触的心弦,但是因为问问题的是禹佑凉,景夜阑便将这么多年遮住伤口的纱布掀了开来。
  “那年金迪塞从全世界选中了一百个孩子到实验室,在那里他们接受了基因注射,金迪塞想要把他们被训练成最厉害的杀手卖个那些有战乱的国家。他是一个好战分子,妄图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从而达到他统一这个世界的目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察觉到金迪塞的真正目的,以为这是一个可以造福人类的实验,所以我留在了实验室,成为了这些孩子的教官。”
  也许这个世界唯一能够看到他心中那道伤口的只有禹佑凉了,他见景夜阑虽然告诉了自己答案,但他心中对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于是禹佑凉也不追问下去,只是一边贪恋他怀抱中的温度,一边换了个话题。
  “景夜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做噩梦。每次惊醒又忘了为什么害怕,好像梦里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求救,一直在挣扎。”
  景夜阑眼中泛起了怜惜,他是真的心疼这个总是很安静的男孩,所有的凉薄生冷都是因为心中的惶恐不安。
  禹佑凉继续说到:“景夜阑,我的身体在发生变化,我觉得我的时间好像正在停止,但这种停止又不像是死亡。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但是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强烈到让我害怕。”
  听到这话景夜阑怔了怔,不自觉地将禹佑凉拥进了怀中,他能够感觉到禹佑凉在微微颤抖。
  在那一刻,禹佑凉忽生一种更加令他害怕又憧憬的感觉,他很想就这样留在景夜阑身边,不让他见任何人,不准他对任何人笑,更不准他对任何人好。他要景夜阑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而且在独占景夜阑的同时也想被他独占。
  良久的沉默后,景夜阑的声音依旧温柔地可以抚平一切创伤,他说:“不怕,有我在。”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有我在”三个字比起所有的承诺都让人心安。正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可以不用一个人孤单地面对所有惊惧惶恐。不管到最后是不是天遂人愿,起码这条路有“你”陪“我”走过,不孤单才是最大的心安。
  禹佑凉听着景夜阑的心跳,说到:“谢谢你,景夜阑,有你真好。”
  景夜阑感受着怀中禹佑凉起伏的呼吸,他们一起走的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一条单行道,每一次的奔赴都有意义,每一次的守候都是希望,只是没有宣之于口而已。
  “好了,”景夜阑拍了拍禹佑凉的肩膀,“去洗个澡吧。”
  “好。”
  说是这么说,可禹佑凉并没有从景夜阑的起来,景夜阑不解地看着怀中的小猫问到:“怎么了?”
  “景夜阑,我还有个问题。”
  景夜阑笑了笑,小猫又变成问题宝宝了,可他还是选择了宠溺。
  “什么问题?”
  禹佑凉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要弄清楚一个答案一样。
  “你……喜欢我吗?”
  景夜阑怔了怔,问题的答案一目了然,但答案又不是一道简单的是非题,用对与错就可以表达。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做这么多事?可是眼下说出喜欢又那么苍白无力,他们随时都可能成为时间的殉道者,一句喜欢又怎么足以诉说这么多年的陪伴呢?
  “小凉,我想你幸福。”
  那一刻,禹佑凉微怔的表情带着一丝失望,不过也许是因为依偎在景夜阑怀中的关系,禹佑凉觉得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就像一道细微的伤痕卷起了心中无限希冀。
  禹佑凉把头更深地埋入了景夜阑的怀中,起码景夜阑没有将他推开,起码他能够留在景夜阑的身边,听他说声“有我在”。
  “景夜阑,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