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礼没有要求协助，梁宏伟也没再多说，尽管有点不悦但这边焦头烂额的，他也没空去多问在哪发现的尸体，倒是柴浩在宁礼走后，问了句：“他什么意思啊？”
  “不用管他什么意思，”梁宏伟，说道：“做好善后，让各个岗位先都别松，一会跟我去趟浚县。”
  浚县龙牙村跑了一名嫌疑人，柴浩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梁宏伟要亲自去，奇怪的问道：“您也去？”
  “嗯。”梁宏伟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剩下柴浩，按照梁宏伟的指示安排好工作，又在孟茜的建议下，暗中缉查段宝山，出了指挥车，正遇上有点茫然的凌凛。
  “柴队，”凌凛一个立正，看着各自忙碌的其他人，恳切的说道，“我能帮您什么忙的吗？”
  虽然案件还没完全侦破，但是情况已经没有那么危急了，要说帮忙，柴浩手底下还真不差这么一个人，但看见凌凛那种渴望加入的眼神，他一时竟无法拒绝，稍微迟疑后，一摆头：“跟我走吧。”
  凌凛高兴的说了声是，然后赶在柴浩前面说道：“柴队，我来开吧，累坏了吧。”
  柴浩笑了笑，还真细致，累倒是说不上，关键是那种过度的紧张让他有点心力交瘁，想到浚县等着他的可能又是一场拉锯战，他便点了点头。
  一队警车，浩浩荡荡的往浚县开去。
  来之不易的平稳让柴浩有点困倦，没话找话的跟凌凛聊了几句，感觉这孩子很健谈，也聪明，说着说着便又绕回到案子上：“你怎么没回去，还有任务？”
  “哦，帮师兄……淳于队长的忙。”凌凛手底下很稳，见柴浩差不多是半躺状态，适时的递了根烟过去，说道，“抽抽这个，朋友从国外带过来的。”
  “这案子，太复杂了，”柴浩接了，点燃后赞道：“味道不错。”
  凌凛一笑，露出脸上的酒窝，看起来还是个半大男孩，可神态却略显老城，说道：“是啊，万小军从新月浴城搬出来便被人跟了，我查了这个人一下午，也没什么眉目。”
  “新月浴城？”柴浩挑出这个关键词来，眼睛一眯，说道，“查到什么没有？”
  凌凛摇摇头。
  柴浩吐出一口烟，说道：“新月浴城我盯了他们快一年了，三月份一个通缉犯跑到清港来了，有群众举报说他就在新月浴城，也不知道他们后台是有多硬，带人过去还敢拦着，差点让那小子跑了。”
  “那后来怎么抓住的啊？”凌凛问道。
  “我有秘密武器，”柴浩嘿嘿一笑没再多说，又接道：“抓他的时候脸上被划了一刀，现在这下巴上的疤还在，闹得街坊邻居小孩看见我都躲。”
  其实柴浩说的简单了些，被通缉的是个悍匪根本不是一般的小毛贼，抓他的时候柴浩差点死了，为这事，梁宏伟特意向周局给他请了个二等功，他没多说是不想在新人面前落一个吹牛的印象。
  凌凛自然不知道这些，还玩笑道：“男人有疤更帅。”
  柴浩闷声笑笑，问道：“你找那人什么样，有照片吗，一会他们跟萧燃回来，我发给便衣们看看……常年在那附近转，也许见过。”
  凌凛拿出监控的那张照片给他，柴浩看了看全副武装的人脸，笑道：“你逗我呢吧，兄弟。”
  正说着，柴浩的手机响了，以为是自己队里有什么事请示，听了一会他坐起来，正色道：“楚城，你慢点说，我没听明白，什么尸体？”
  林楚城也感觉到是自己语境跳跃的太快，慢慢解释道：“我在浚县仓库发现了轮胎印，经过测绘计算，是一辆4乘8的中型货运，因为地上有不明水痕，我怀疑是冷藏车。”
  “冷藏车？”柴浩想起什么的，干脆把烟掐了，问道，“能确定吗？”
  电话那头林楚城想了想，说：“能确定。”
  “车牌？”柴浩说道。
  “车牌园区的人正在查记录，下午他们监控坏了，”林楚城补充道：“车主应该把空调机组做了改装，直接连接了电源，根据他用电量看，这辆车在这停了有两个月时间，试想一下，如果是一般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租一个冷库？”
  柴浩听明白了林楚城的意思，说道：“如果是尸体，这能装多少？”
  “肯定不止一两具，”林楚城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放在这，看来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处理。”
  “我马上让梁局联系交管部门。”柴浩说道。
  “等等，”林楚城叫住柴浩，说道，“你可以叫人先搜查清港码头。”
  “你是说……”
  “对，这么大的车，到哪都会引起注意，除非是它该去的地方，在这些地方中唯一适合处理尸体的就是海上。”林楚城说道。
  柴浩认同他的看法，道了句谢，之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梁宏伟，说明情况后，犹豫的说道：“梁局，还记得梁旭车祸时候那辆冷藏车吗，会不会是同一辆。”
  梁宏伟其实也想到了这点，梁旭撞死流浪儿时候，虽然纯属是个意外，但却闹的沸沸扬扬。
  经法医检验，流浪儿身上的陈旧伤痕都是器械造成的，并且这孩子有过被性侵的痕迹，当时梁宏伟就察觉到可能有内情，命柴浩深入调查，在反复调看各个位置交通录像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这个孩子的目标其实是一辆冷藏车。
  而这些真实的案情，都被网上的“局长儿子撞死流浪儿”的爆炸消息铺天盖地的淹没。
  “那辆我记得是套牌车。”梁宏伟说道。
  “管他套牌不套牌，我抓住他再说。”柴浩说完挂了电话，重新作了部署，让凌凛直接调头向清港码头开去。
  得到淳于时肆已经入院治疗的消息，萧燃轻松了不少，郭嘉也是长舒口气，至少自己不会命丧车底了。
  可林楚城他们带来的消息，又让两人同时眉头一皱。
  “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会被灭口吗？”郭嘉忽然问道。
  “灭口？”女蛇头的死，郭嘉竟然直接定了性，萧燃想了会说道：“难道是她掌握了团伙的重大秘密？”
  “这是被灭口的必要条件，”郭嘉觉得萧燃没答道点上，说道：“充分条件是，他们知道我们即将追查到她。”
  萧燃从未往这上头想，但事实就是如此，按照目前掌握的信息，下一步就是要全面搜查红崖楼，可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觉得奇怪，”郭嘉看了眼萧燃，说道：“更奇怪的是女蛇头就在红崖楼，你的眼皮底下，她都没有直接感受到任何威胁，还留块牌子表示自己第二天会回来。”
  萧燃心里一寒，如果是这样就说明蛇头背后的人确定了警方下一步的行动，但她还是不太敢相信：“会不会是巧合？”
  “那你反过来想想，如果单纯是要做这两件事，有必要把凶手放出来大闹清港吗，”郭嘉又指了指后头的两辆车：“那些偷渡者并不重要。”
  “他们是想趁机清场？”萧燃终于想的通透，如果对方能掌握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就能知道警方已经得知这个团伙的存在，但还是有一点不理解，“可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人的老巢在哪啊？”
  “我们知道。”郭嘉只是肯定，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虽然跟萧燃接触时间不长，但她的脾气不难了解，如果告诉她，保不齐就敢直接开车飚过去。
  “你们？”萧燃想了想，问道：“你跟他？”
  郭嘉知道他指的是淳于时肆，守口如瓶的点点头。
  “那在哪？”萧燃果然有点急了，问道，“现在谁能信任，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这事，得他拿主意。”郭嘉学着萧燃的用词。
  “他不是昏迷呢吗？”萧燃觉得郭嘉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找人把他叫醒。”郭嘉淡淡的说。
  萧燃彻底傻了，这是什么人能想出这个主意来。
  “怎么，心疼？”郭嘉故意逗她，看萧燃有点真急了才说：“没听孟茜说他在救护车上还打电话嘱咐通缉段宝山，大夫忍无可忍给推了针麻药，按照标准计量跟他的身体素质，该醒了。”
  淳于时肆醒过来的时候，着实反应了好一会，直到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才想起来自己被送进了医院，看见坐在椅子上睡着的人，他有点恍惚，好像多年前似乎也有过这么一幕，他被麻醉剂摧残过的大脑还是有点没醒透，哑声叫道：“萧燃？”
  “你醒了？”椅子上的姑娘根本没睡着，听见淳于时肆的呼唤，惊喜的走到病床前，不停地按着呼叫铃。
  医生跑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伤势恶化，见他醒了，麻利的检查各项指标，说道：“这回大家都踏实了。”
  医生走后，翻译姑娘有点手足无措，叨咕着，是不是该报告领导，但一想自己根本没有柴队的联系方式。
  她从警的时间不长，这是她参加过的最大一次行动，虽然只是翻译，但不知为何，感觉跟病床上的人像成了生死之交一般，女警想起还没介绍自己，于是说道：“我叫卢清音，你记得我是谁吗？”
  “当然，我认得你的声音，”淳于时肆微微勾了下嘴角，说道：“我叫淳于时肆。”
  卢清音笑道：“这个我知道……”
  淳于时肆看着输液管理滴落的药液，忽然想起一件事：“嫌疑人被击毙之前，他跟我说的什么，你听清了吗？”
  卢清音回忆了一会说道：“……他说，你骗他。”说完又用c语模仿嫌疑人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说道：“他说的就是这个，一定没错。”
  淳于时肆原本以为，那句话的意思是，都去死或者杀死你们之类的。
  半梦半醒的时候，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或是疏忽，没有发现嫌疑人是想要进行更疯狂的报复，可到头来他的临终遗言竟然是这个意思。
  你骗我……他究竟为什么这么说？
  躺在病床上，淳于时肆回忆着跟嫌疑人说的每一句话，不能确定的时候，问卢清音几句，等把每一句都捋清，他却没给出任何的结论。
  他跟卢清音说自己要睡一会，闭上眼睛，却清醒的无可救药，他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寒潭，摸不透周遭的一切。
  在跟嫌疑人接触的整个过程中，淳于时肆只做出过一种许诺，那就是，他一定会把犯罪团伙绳之以法，还c国女人一个公道。
  从嫌疑人的种种表现看，他是相信的，他的手枪里最多只有两枚子弹，如果要报复，他没必要放了人质。
  可他为什么一出门就改了主意，短短的一瞬间，能发生什么？
  淳于时肆试着去推理嫌疑人最后的见闻，这跟城管案的思路很像，一瞬间的事一定是显而易见的，并且凭此，嫌疑人可以认定他被骗了——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甚至中国警察跟团伙的人是一边的，他们都在骗他这个外国人。
  慢慢的，事情已经很清晰了：嫌疑人临死前见到了一个人，跟团伙有关。
  想到这，淳于时肆感觉到一股恶寒从脚趾爬到头顶，当时在现场所有的人都是警察，他究竟看见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