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rld·Ⅱ
作者:睡死不醒      更新:2022-06-14 02:45      字数:2296
  王从舟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片刻后,王从舟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可以先帮我解开手上的吗?”
  鲸飞还是没有回答他,而是抽出体温计拿到眼前看了看,再看向王从舟的眼神带了点愠怒。
  两人似乎又对峙了一会儿,鲸飞这才说话:“我去还体温计,顺便找剪刀。”
  他说着真的起身超房间门外走去了,离开那样的压迫后王从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他躺在床上听着房间门被关上,神经松懈下来后就觉得困意一阵一阵的袭来。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王从舟开始还竖着耳朵听了几句,但后来越来越困,鲸飞还没有回来,他强撑着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撑不过源源不断的困意,昏睡了过去。
  等到鲸飞拿着剪刀回到房间时,看到的只有沉沉昏睡过去的王从舟。
  他走到床边看了王从舟一会儿,俯身“咔”的一声将胶管剪断,然后坐在床边倒了下去,就躺在王从舟身边。
  两个人挤一张床还是有点睡不下,鲸飞转过身将王从舟捞进怀里抱着,然后把另外一只手里握的药塞进他嘴里。
  睡了一会儿,王从舟开始不安分地挣扎着。他睡得十分不安稳,鲸飞抱人的方式像是在抱着自己的玩偶,于是他被挤压得呼吸有些不畅,开始伸手寻找更为舒适的姿势。
  鲸飞打掉了王从舟的手,他以为王从舟装睡又在捣乱,但王从舟安分了下来不再动弹,鲸飞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在玩闹,于是又有点不高兴地把人抓了过来搂在怀里霸占着。
  直到放学王从舟都没有回教室,崇闻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排,那个新来的学生也一下午没有回来,这让他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最后崇闻还是决定再去医务室看一眼,这个时候医生都已经下班,王从舟应该也不会再留在那里,那么他是跟着那个拽拽的新生去了哪里?
  崇闻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放学后教学楼各层各处都显得有点空空荡荡,他刚一走到离医务室还有数十米远距离的地方,就听见那边的门开了,那个叫鲸飞的新生从医务室里走了出来,顺手在身后带上门。
  崇闻在走廊上停住脚步,鲸飞转过身来很明显地看到了他。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鲸飞眼睛里还是淡漠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几乎能算得上是无视地将目光从崇闻身上略过,而后收了回去。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从崇闻身边走过去,崇闻赶在他走过自己面前之前伸手按在护栏上挡住了去路,露牙森森笑了下:“我们谈谈?”
  鲸飞这才自上而下将他扫视了一遍,而后才十分平静地说:“好啊。”
  崇闻微微一愣。
  “正好我也想找你谈谈。”鲸飞转过身,稍微抬起下巴盯着崇闻。
  他就这么站着的时候一点也不比崇闻矮,反而还在凌人的气势上胜了一大截,崇闻强压下心底冒出来的畏缩,问:“你想怎么谈?”
  鲸飞没说话,他在打量,似乎又在考量,右手食指曲起抵在鼻尖下。
  “就这么谈。”
  鲸飞似乎轻笑了一下,崇闻被那能惑乱众生的一笑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放在护栏上的手被柔软而又坚韧的东西缠住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崇闻却还是没有留意,望着鲸飞正想说什么:“你……”
  鲸飞伸手十分轻松地抓住他后脑勺头发,逼迫他不得不抬起头仰望自己,轻声问:“你用哪只手碰了他?”
  崇闻有点愣住了:“你说什么?等等……我的手?!”
  他这个时候终于觉察到有什么东西从手腕缠了上来,当他试图挣扎收回手时却半点都没有办法动弹,那东西十分的有韧性,崇闻有一种被强力胶水粘在护栏上的错觉。
  鲸飞并没有重复一次的打算,他拽过崇闻的脑袋,让对方不得不正视自己。
  “正好。”鲸飞很轻地抿了下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让他看上去是在笑,这一幕在夕阳下本该美得如同一副大师倾心的画作,但在崇闻眼中看来却带了森冷的寒意,仿佛恶鬼戴上自己亲和的面具。
  鲸飞松开手,就当崇闻以为自己自由了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忽的一敛,抬起膝盖朝着崇闻被牢牢粘在护栏上的手臂压了下去。
  崇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还没有发应过来鲸飞对他悬在半空的手臂做了什么,直到痛感传来时他全身上下的神经才像是被忽然牵动了,肌肉不自主地剧烈震颤起来——
  “啊啊啊——”
  他哀嚎的叫声响彻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上,鲸飞不紧不慢地拽下崇闻脖子上的领带,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而后将还没有完全放下的膝盖再向上一顶,这次可以十分明显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崇闻呜呜咽咽嚎声的间隙中。
  鲸飞重新站直身体,很轻地笑了笑,目视瞪着他目眦欲裂的崇闻,十分纯良无害地说:“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了。”
  他眼睛里依然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模样,叫人完全无法和施暴者联想到一起。
  “不管是冒牌货,还是假货,还是什么虚构的我,谁都不可以。”他说,“除了我,只有我可以。”
  崇闻满脸都是因为难以想象的剧痛而产生的冷汗,他大概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只自由的手,慌乱地将领带从嘴里拿了出来,痛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大吼大叫,而是捂住折断的手臂死死盯着鲸飞。
  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藤蔓松开来,像是蜿蜒扭曲的蛇朝鲸飞爬了过去,渐渐爬上容貌俊美的男孩的指尖,而后开出浅金色的细小花朵。
  “当一颗种子被种下,只要用心去培养,等待开花的那一天到来,或是开出纯白无瑕的花朵,或是开出恶之花,或是生机蓬勃的,或是枯败腐朽的。”
  鲸飞轻抚盛开花朵的顶端,看着对面瞳孔逐渐放大的崇闻,微微笑了下:“不管哪一朵都是我,你猜,他会选择哪个我?”
  崇闻盯着他看了许久,低声说了句:“你这个魔鬼。”
  鲸飞似乎懒得和他说话,眼神默默移到他捂住断手的那条完好无损的手臂,意图已经十分明了。
  崇闻和他对视了不到三秒,很快就狼狈地败下阵来,匆匆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带着自己断掉的手转身逃也似的跑掉了。
  鲸飞默默看着他丧家之犬的背影远去,无声露出笑容。他笑起来时只会给人干净无邪的感觉,但其实背后曲曲折折有很多深意,这个世界上能够摸透的人几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