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化得有些浓！”陈源对着疹人的小美说，“夜里穿红衣服，其实挺那个的……”
  “我这不是来不及了嘛，我晚上有戏的，夜戏，估计要拍到明天早上了。”小美说。
  “可可那天晚上也是有夜戏的，跟她对戏的，是她崇拜的马麒老师……”
  陈源看着形如鬼魅的小美，赶紧往房间走去。
  他宁愿在“凶屋”里，也不愿意跟她呆在一起。
  小美突然在背后凄厉地叫喊：“可可是被人害的！她绝不会自己找死！”
  陈源猛地回头。
  小美站在电梯里，电梯门关上的刹那，陈源只看到了一袭红衣的小美，盯着自己的眼神。
  秦可馨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屋内行李散了一地，杂乱不堪。
  打开衣柜，里面有几套运动服和瑜伽服。
  地上，梳妆台上，床头柜上，洗手间里的盟洗台上，都放着剧本。
  秦可馨的台词部分，都用显色笔描了一遍。
  陈源拿起一本，随手翻了翻，大段大段的台词，很多地方秦可馨还做了标注。
  比如，此时是愤怒口吻，这里是内心激动，但表面平静等等。
  几十本厚厚的剧本，已经拍摄的部分，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看得出来，秦可馨对这部戏，的确挺用心的。
  看来，吸·毒跟不敬业，的确不能划等号。
  有些不吸·毒的小鲜肉，和流量明星，热衷换脸换头。
  拍个戏，不仅有武替，还有文替背影替果替手替腿替……
  陈源胡思乱想着，扫视房间的一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他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又查了一遍。
  拖鞋，牙刷，浴巾；小奶锅，电磁炉……
  半箱日本豚骨方便面，两袋重庆牛油火锅料，其中一袋开了口，用了一小部分……
  袜子有3打，其中一打已拆开，垃圾桶里有一双，估计是穿一双扔一双……
  一个袋子里装着全是内·裤，垃圾桶里扔了一只，跟袜子一样，估计也是穿一次就扔。
  陈源数了数剩下的，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数字：37。
  陈源在秦可馨吸·毒的地方——浴缸里躺了下来，转头，一本剧本在一旁放着。
  是当夜要拍的夜戏，标签笔涂过，纸的空白处还有一行字：会不会被马老师嘲笑？忐忑！
  盟洗台上，还有几十个瓶瓶罐罐，每个都很精致。
  四层暗格里放满了口红，好几个牌子，各种色号，有六十多支。
  这时，陈源听到一声响。
  “卡哒！”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陈源猛地转头。
  他感知到了门口有人站着。
  脑海中，瞬间又出现了黑发白瓷人秦可馨，躺在法医室的样子。
  秦可馨突然坐起，眼睛直直地看着陈源，猩红的嘴唇，忽然张开……
  手伸向门把，猛地拉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
  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一支步枪，对着陈源！
  “谁？”
  两人几乎同时问道。
  陈源立即说：“陈源，‘专家组’成员！”
  其实没什么“专家组”，陈源提高一下自己身份，威慑一下对方。
  “我是霍霖！”
  “干什么的？”
  “你连我都不知道？我微博有一千万粉丝……”
  “你先把枪放下来！”
  “这是什么枪？”
  “三八大盖！”
  “道具枪啊！”陈源惊奇，“你还能把道具枪带回酒店？你们这剧组枪械管理挺松的。”
  “探长，啊，不是，专家，你一定要为可可伸冤！她肯定是被害的。”霍霖说道。
  陈源总算搞清楚了霍霖的身份——他是这个电视剧的男一。
  这个剧，男一女一都是小年轻，然后拉来一大串熟脸客串。
  霍霖来秦可馨房间，感觉到洗手间有人，便顺手拿了枪，给自己壮胆。
  “顺手？这么说，枪不是你带过来的啊？！”
  “这不是道具枪！是秦可馨在淘宝上买来的玩具，我们这个剧，讲述的是弱女子成长为枪神的故事，她买了把玩具枪练习动作。”
  枪神？片名不是叫《大刀侠》？吗？
  “我是大刀侠，她是枪神。”
  这把枪就挂在门后，陈源居然没有看到——再一细想，实际上他看到了，但忽略了。
  因为当时有更吸引他的东西。
  恰如这个案子，应该有什么东西，明明看到了，但就是被忽略了。
  霍霖接下来的话，让陈源吃惊了。
  “我是她男朋友！我们俩是认真的！我们约好了，这部剧播出那天，我们就去领证！”
  陈源想起了田昭说的，秦可馨第一次飞叶子后，跟歌星的那一夜……
  “你们是因戏生情吧——这可够快的，这部戏开拍也就十几天吧！”陈源问。
  霍霖摇头。
  他坐在秦可馨床上，“我们前年就认识了，拍《蛇妖》时，我演书生，她演蛇妖。”
  “我们那时演一部戏才三万块钱，我有段时间，穷得房租都交不起了，可可借钱给我，我们俩合租在回龙观的一个农民房里，经常吃10块钱一碗的安徽板面，大碗，便宜，还有肉……”
  霍霖追忆起二人共苦的日子。
  陈源愣了，问：“你不是一千多万粉么？按说你很红呀。”
  霍霖说：“那时我粉还不到十万！在娱乐圈，名气就是一切。红了，大把大把的好角色等着你，不红，你就是演技堪比马龙白兰度也没用。”
  “那你红得很快啊。从十万分到千万粉，涨了一百倍！”
  “——大部分粉是公司买的，经纪公司每年都要花很多钱，在买流量上！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钱都能赚回来的。”霍霖说。
  他和秦可馨的恋情，一直处于隐秘状态。
  等他热度够了，经纪公司也愿意炒一波结婚的热度，所以……
  “未来很美好”，霍霖和秦可馨，对未来充满希望。
  影视表演专业，每年要毕业几万人，最后能成名的有几人？
  所以，在娱乐圈中，他们两个算幸运儿了，他们的很多同学都熬不住，改行做艺考老师了。
  “那你知道，秦可馨吸·毒的事儿么？”
  “知道！”
  “嗯？”
  “我其实知道她飞过叶子，但吸食毒·品，从未听说过！”霍霖对秦可馨吸·毒的事很迷茫。
  他甚至跟陈源说，秦可馨会飞叶子，但是不会吸白粉。
  他们在一起时，还因为某歌手吸·毒被曝光的新闻讨论过。
  秦可馨说，一个人只要跟毒·品沾染上，前途就毁掉了。
  显然，两人并没有把飞叶子，等同于吸·毒。
  就像饮酒，喝啤酒和喝白酒的区别。
  喝啤酒多了，也是会醉的。
  飞叶子的人，必然会寻求更刺激的毒·品，所以飞叶子是跳板，下一步就是麻果，然后是海落因……
  “你认为秦可馨是被害的，那害她的人是谁呢？就是你觉得嫌疑比较大的……”
  “韩美昕！”
  “谁？”陈源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美美，真名韩美昕！”
  霍霖看着陈源，“你是北京来的专家，我只能跟你说，这个戏原来的女一，其实是韩美昕！”
  陈源秒懂了霍霖的怀疑逻辑。
  水很深啊！
  女一号被夺！这是大仇了。
  “我刚才还见了韩美美了，她说她叫小美，还说她和秦可馨是姐妹！貌似她和秦可馨，还姐妹情深呢。”
  “嗤！”
  霍霖嗤之以鼻，“在这个圈子里，哪儿有真感情，都是塑料友情，什么闺蜜啊，铁磁啊，不存在！”
  霍霖此时已经非常疲惫。
  他拍了一整天的战场戏了，到现在，连服装都没换。
  陈源这时才注意到了他的服装，说真的，他还真没瞧出霍霖穿的是戏装，看着跟现代装差不多啊，他甚至觉得比现代装还潮呢。
  霍霖解释道，“我在戏中是‘摩登抗日青年’，戴墨镜穿夹克骑摩托车，反正怎么帅怎么来！”
  再摩登，也摩登不到跟现在服装差不多吧！
  陈源觉得不可思议，霍霖自己也觉得不太符合历史。
  但香港导演坚持，做演员的只能服从。
  香港导演拍抗日题材，拍得都跟武侠片似的。
  陈源也懒得吐槽这个，反正他平时也不看国产剧。
  他和霍霖一起，离开了房间。
  往外走时，陈源发现，演员真的是演员。
  霍霖186cm的身高，身材颀长，相比之下。
  陈源只有175cm，体重却还比他重15斤。
  而在生活中，陈源算身材还可以的人
  看跟谁比，跟霍霖比，陈源感觉，自己活脱脱就像武大郎。
  电梯下降到3楼，霍霖坚持把陈源送到房间门口，然后才告别离开。
  回到房间后，闭上眼睛复盘。
  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即便秦可馨沾毒，她也不可能自己找死。
  闵宝莉发微信问：“女演员案子，查出眉目了吗？”
  陈源回：“刚看到冰山一角，离真相远着呢。”
  “能看到一角，就能看到剩余的。就像我们做投资，抓到一个投资标的，后面能牵出一串。”闵宝莉说道。
  但目前的问题是，剧组全部三百多号人，加上来来往往的演员们，还有送餐以及酒店的服务生、厨师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从中找出一个凶手实在是太难了。
  闵宝莉忽然抛出一个问题：“你见到霍霖了没？我看新闻他是男一号哎！他好帅！”
  “嗤！”
  陈源笑了，“见了，还说了会儿话呢。是挺帅的，本来我觉得自己相貌还行，但在他旁边一站，我就一武大郎。不过，这样的男人做老公，肯定有无数的小三。”
  “这么帅的男生要是我老公，我能伺候他小三做月子！”
  “狠人！”
  谁说男人帅不能当饭吃？！说这话的人肯定不帅！
  不过，从闵宝莉这番话引申出来：霍霖这副好皮囊，身边肯定不缺女孩子的，他真的对秦可馨，感情至深么？
  这时，田昭在高铁站接到了龙傲天，并把他送到了宾馆。
  田昭要给龙傲天开一个房间。
  龙傲天问：“陈老师房间不是有两张床么？”
  “另一张是我的。”
  “你家不是这儿的么？”
  “你干执法者的，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回家睡的天数？”
  “那倒是。你开个房间，你去住，我跟陈老师住！”
  “为啥啊？！你一个人一个房间，多清净。”
  “我想跟陈老师，多交流交流。”
  说着，龙傲天背着包，来找陈源了。
  田昭在前台发愣：“嘿！”
  陈源见到龙傲天很高兴，迫不及待地跟他讲了今晚的所见所闻。
  龙傲天对其他元素不感兴趣，很关切地问：“给秦可馨提供毒·品的上家抓到了没？”
  ……
  北京，某剧社。
  舞台上，演员在演出，舞台下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一个皮肤白哲面容姣好的女人，一边饮茶，一边看演出。
  虽然乐不可支，但眼光不时地瞄着左右。
  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娇弱的小女生走来。
  她静悄悄地坐在女人旁边，看了几分钟后，抬手看看表，拿起旁边的零食袋子，轻轻地站起来，悄悄地离开。
  女人眼光瞥到桌上不起眼的纸袋被拿走，嘴角漾出一丝笑意。
  洗手间，女人踏着轻松的脚步走来。
  当她走到门口时，看到了娇弱小女生，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地夹持着。
  她反应迅速，立即转身离开，对面闪出来两个男人，持枪！
  女人看看围拢过来的其他六七个便衣，知道今天栽了。
  ……
  审讯室。
  “姓名？”
  “汤萝佳！”
  “职业？”
  “导演。”
  “具体点！”
  “选角导演。朝阳映画casting公司创始人。”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知道！带了些药给朋友。”
  “药？！那是高纯度海落因！”
  谁也没想到，选角公司的老总，居然贩·毒。
  那个娇弱的小女生，三年前拍过一个禁毒电影，龙傲天是那部电影的“顾问”。
  虽然龙傲天从来没顾过，也没问过，只是制片方为了过审而做的加持，但他还是认识了这个小演员。
  没想到，用她做诱饵，效果奇佳，勾出了秦可馨的上家“汤汤”。
  其实，秦可馨的这个上家，非常隐秘。
  但这事儿，交到龙傲天手里，他就是有招。
  陈源和田昭都很好奇，问龙傲天是怎么破案的。